“如果不能增加新的财富,只是简单地将一部分人的财富转给另外一部分人,所谓变法也好,所谓改革也罢,没有一次能成功的,除非改朝换代。”秦睿脸了抽,旋及又恢复了平静,浮起了一个笑容,戏谑道,“做大蛋糕才是理财的关键,王荆公没有学好啊……”
“做大蛋糕?何为蛋糕?如何做大?”刘健听着秦睿不断冒出的新词,一头雾水。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你就认为是大饼就好。”秦睿冷汗直冒,一不留神就把后世的一些词语带了出来。“敢问刘公,你久在朝中,目前朝中面临最大的问题都有什么?”
“宗室、土地兼并、卫所、流民,目前是我大明诸多问题最为突出的几个问题。”久在朝中的刘健脱口而出。
“嗯……”秦睿低头思考起来,快速回想着以前上网时浏览过的一些关于明朝的帖子和分析,还有一些改革开放的经验。“自太祖高皇帝以降,实行分封制度,建立诸藩,统领精兵,分驻各地,期望子孙分茅胙土,以藩屏国家,藩辅帝室;文皇帝靖难之后,为防宗室作乱,收回宗室兵权,实行‘藩禁’,规定宗藩不得预兵事,亦不许预政事,所有宗室均不许入仕做官,不许从事工商业等诸多规定,藩王政策改为豢养。每有宗室就藩,朝廷以‘庄田’赐之,另每岁予以‘宗禄’以维持生计。”
“各地宗室坐食民脂民膏,却整日无所事事,除了不断地从事人口生产外,别无他途,造就宗室人口日益繁衍。自大明建国至今已逾百年,宗室人口近十余万,庄田与宗禄开支日益巨大,成为国家重大财政危机之一。庄田从何而来?无非是通过赐田、奏请、纳献、逼买、强夺等手段。赐田、奏请皆为官田,抛开不说。纳献之风由来已久,农民为减轻或逃避税负徭役,主动将自己的土地托于宗室、外戚权贵或者官豪势要以寻求庇护,而沦为庄户、佃户。逼买和强夺之事更是屡见不鲜,宗室、外戚、勋贵、豪强、缙绅,甚至太监勾结官府、私通小吏,用各种手段兼并民田,土地兼并之风日盛,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利益团体。现在是富者,田连阡陌;贫者,脚无立锥之地。百年尚且如此,再过百年之后,会是什么光景呢?农民土地被兼并,只能沦为佃户,自身风险抵御能力极低,一旦发生天灾,必然产生流民。”
“至于卫所,大明初创之时,彼时历经战乱,民生凋敝,天下无主之地甚多,将士征战多年,人心思定,太祖顺势而为建立卫所制度,并实行军屯制,相当于封赏。同时可以保留庞大的军事力量,以达到外御列强内镇地方的作用,为国家快速的恢复国力、稳定地方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并为大明提供稳定兵源基地。然而时移世易,大明历经百年,军户数代繁衍,人口爆发。屯田之法久废,徒具虚名。良田为官豪所占,子粒所收,百不及一!军士无寸地可耕,妻子冻馁,人不聊生!同时卫所官员,欺上瞒下,吃空额喝兵血之事屡见不鲜,于是无土军户也成为流民另外一个来源。”
“大量流民产生,使得国家税负、劳役失去了征纳对象,严重的损坏了国家的税收,使得国家财政困难,无法满足宗室、军费、官僚体系俸禄的支出,又反过来增加了宗室、卫所、官僚体系对农民、军户的盘剥,形成了环环相扣的死循环。”秦睿满脸苦笑,用手摸着小白,望着刘健。
刘健听了秦睿的分析,深知其中利害,频频点头:“秦公子可谓一语中的啊,皇室、宗藩、官员、士绅、军队之间盘根错节,动一发而动全身啊……”
两人陷入了一阵沉默,唏嘘不已。两人心理都知道,大明这个时候已经是弊病重生,风雨飘摇啊。
“不知秦公子可有良策?”刘健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开口问道。
“良策是没有的,各种势力之间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纠缠在一起,犹如一团乱麻,犬牙交错。除非当今天子有太祖之威,文皇帝之魄,有刀斧加于身,自巍然不动的气势,快刀斩乱麻,打破其中关联,或许可以解决。一旦失手,就有可能身死国灭……”想到大战只是民不聊生,百业凋敝,百姓困苦的场景,秦睿就一阵阵身上发冷。
刘健听了秦睿的分析,也是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对秦睿道:“此非家国之福,百姓之幸啊!”
秦睿点点头,表示深以为然。又浑浑噩噩的想着,猛地,眼睛一亮,似乎一下子有了思路。
“其实,也不是说没有办法……”秦睿理了理想法,开始吊刘健胃口,准备忽悠一下他,看看自己穿越而来,能不能改变一下历史走向,毕竟秦睿对后面的辫子帝国没有好印象,不思进取,闭关锁国引来外地入侵,造成了中华民族史上最屈辱的时代悲歌。
刘健一听这话,双目发光,面露喜色,“不知计将安出?”
“这个办法也说不上好,但或许能解决我大明目前的问题。”秦睿感觉自己思路越来越清晰了,慢条斯理的道:“我与师父游学海外,曾遇到一人曰亚当·斯密,写了一部《国富论》的书,师父看过之后叹为观止,曾评论此书为‘当今之时,经国济世,富民强军之瑰宝’。”
“亚当·斯密认为构成一国财富的不是金银货币,而是人们能够消费的一切生活必需品和便利品,这是国民财富的本质!它既可以通过国内生产、也可以通过海外贸易交换而获得,这就是国民财富增加的原因。因此,他提出国民财富的增加主要有两条途径,增加劳动者人数和提高劳动效率,以达到制造更多的物质财富,官府通过税收的征收来增加国家的财富。”秦睿开始口若悬河的讲起了《国富论》中的观点,毕竟这是经济学三大基础理论之一,被无数国家和经济人士奉为圭臬。
“秦小哥,能否细细解释一下,你说的这些我很难理解啊……”刘健听着秦睿稀奇古怪的名词,满脸疑惑,尴尬的说道。
“……”秦睿有些无语,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这就是时代的差距,知识的鸿沟啊。“我们以冰糕为例来说吧,冰糕是可以能够满足人们解暑需求,如果我生产出了冰糕来满足这种需求,那么这个时候国家的整体财富就增加了。刘公是否认可?”
刘健喝着茶,仔细的品味着秦睿的话,似乎若有所悟,渺茫间抓住了一点什么,但一时也难以说清。听到秦睿问自己,轻轻的点了点头。
“从这点上来看,国家富裕的标志是物质财富的增加,而不是货币的增加!只要我生产出来的东西,国家的财富就增加了。那么国家财富增加的具体表现是什么呢?就是交易!交易方式有两种,一种是以物易物,一种是货币交易。所谓以物易物,多见于农村乡下,你家一只鸡换我家一只鹅,他家针头换你家线脑;所谓货币交易就是用金银铜钱来进行买卖,你出钱我卖货。因为以物易物的交易具有隐蔽性,所以通常不被关注;而利用货币进行交易,尤其是大额交易,为确保双方安全,通常会经过官府建立契约。那么这个时候官府就可以进行征税,国家财政就增加了。我生产的雪糕卖掉了,我挣了钱,国家收了税,财政就增加了,那么很多问题就可以解决了,这样就会形成良性循环。”
“诚如秦公子所言,商税于我大明财政增长有限啊!”刘健听了秦睿的论述后,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去岁,我朝赋税二千七百万石,商税总额不足十四万两,杯水车薪啊。”
“刘公这话也就是自欺欺人而已。”秦睿言带讽刺的说道:“南宋当年只据半壁江山,商税收入已达万万贯,折合成银也有近七八千万两。即便我朝税率再低,也不至于如此之底。原因无他,只是官商一体偷税漏税而已。”
“……”刘健顿时老脸一红,语带彷徨的道:“这……这……”
“刘公,如果要改变大明的种种弊端,打破盘根错节的利益纠葛,不能囿于原来的框架,商税动静最小,而且最易被各方接受。而且发展工商业可以快速吸纳流民,将社会动荡因素快速消除。”秦睿看到刘健这种态度,不禁皱起眉来,果然屁股决定脑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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