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戴奇回租房这里取一些东西。
实际上要带走的并不多,卧室的风铃、几件换洗的衣服和洗漱用品,此外就是充电器、平板电脑这些东西了。
陆雪已经先行离开了,屋里有一些酒味,垃圾桶里有碎了的红酒杯,地上点点的酒渍像凉下来的一滴滴血。
她的东西也都带走了,不过戴奇却看不出有什么变化。
这一场婚姻终于如约完成,他将和从前一样再过上两年、三年,等新的最后通牒出世,他再去想下一个伴侣的事。想必陆雪也是如此,单说这一点,他们有着无比的默契与共识。
缘分已经不能帮他们挡刀,踏踏实实向前一步,再来一个后撤步,才是当下最好的解法。
刚走出门的时候,房东太太迎面走来,口中喋喋不休,“啊呦,有时候真是烦你们这些年轻人哦!交了半年租金还真就住半年,不是说好的半年以后会续的嘛!我这又要花时间张罗出租,我时间很宝贵的,下次不住两年想也别想!”
房东太太很富态,烫着小卷发、两个金耳环,说起话来满身都是小动作,一会儿歪歪头一会儿扭扭腰,手指还搓来搓去,像个麻友分辨着幺鸡还是梅兰竹菊。
“不好意思啊陈姨,我离婚了,所以这房也就不租了。”
一听这话,陈姨不再那么盛气凌人了,“怎么又离了?”
“您说,什么?”
“不不,那是上个租户的事。”立时陈姨又满语劝言,“什么都有什么的好,凡事有失有得,只要心往好想,活着都差不了。”
“谢谢陈姨,有缘再见。”戴奇提着东西开了电梯,迎面正是那幅被裁剪了的画,回过头来他想说点什么的时候,陈姨已经消失在楼道中。
戴奇在园西那边买了一套一百二十平米的三居室,这里才是他常住的地方。与陆雪租的那一套就像住客栈,那里最大的功能就是圆谎,把房子包装成二人的婚房,摆一些合影相框、贴几个大大的喜字。
这个住处,风铃便更多了,客厅、阳台、卧室都悬着风铃。值得一提的是,所有的风铃都是戴奇亲手制作的。
他的第一个风铃是儿时的一次偶然,窗台上扣着一个罐头瓶,瓶子里有一颗弹珠,那夜外面风大、屋内嘈杂,风吹着瓶子走,弹珠撞着玻璃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那一年戴奇五岁,好像幽山枯谷中的一冽泉流,他被这个声音吸引了。
后来他找来一个螺母用线绳拴上,而后把罐头瓶盖钻一个小洞把螺母悬在里面,挂在迎风的那扇窗口,它就会一夜一夜不停地清脆悦耳、安人入眠。
这就是戴奇生命中的第一个“风铃”。
后来就像土屋变小楼、小楼变别墅,他的风铃也愈发豪华。
铃坠有的拴着一个个小房子,有的是一枚贝壳,有的悬着两颗青色的琉璃珠,还有的做成半月做成心形,最下面挂着一条条颜色不同的穗带。甚至还有湛蓝色像雨帘一样的海玻璃风铃,复杂也最悦耳,还有像倒扣的小鱼缸拴着一只小锦鲤,看上去比水里的鱼儿还要自由。
戴奇的母亲发来一段语音——
“奇儿,听说你离了,以后有什么事多和妈说说,凡事都是缘分,过不下去就别委屈了自己。”
紧接着的一条语音,似是又想说点什么,最后却只等来一声叹息。
戴奇站在阳台点上一支烟,缭绕的青雾拂上风铃,对面不知是谁家,已经一米多高的阳台外墙,竟还要再摞上一圈篱笆,还是那种很丑很丑的棱形图案。
不管怎样,日子终于回到了从前,他不用再演戏、不用时刻心里拴着一个疙瘩,更加不用再担心合伙人的演技。
他的生活又将正常起来,晚上八点到凌晨,无论新友还是老客,和他们随便聊聊。十点钟起来,擦一擦风铃、炖一道排骨、拌一个豆尖,都是能让心情变好、更好的事情。
最起码用这种办法,能让他表现出一种稳定的情绪,这与他人无关,像一味不敢见人的药,在幽远的角落调节着自己。
……
此时此刻的陆雪,已来到了“天如刻刀地如胚”的鸣沙山。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m.adouyinxs.co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