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之中，依稀只能看见房子的轮廓。

巨大的闪电从天空闪过，雨幕中出现一团黑色，房子似乎也一闪而过。

“轰——”

雷声震天响。

何以彰压抑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也是林文。这是我妻子的名字，我曾经答应她，要代替她好好抚养孩子们长大。”

“你们看，即便我告诉他们，我叫林文，他们都不曾记得这样一个人。他们怎么可能记得不配有名字的女人的名字呢。”

“这些人，都该死。他们凭什么认为我的女儿们命贱如草芥，不值得救？”何以彰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其他炸药我没有用，在衣柜里。”

原本他是想把这里全炸毁的。

可是最后一步，他放弃了。

“等暴雨过去，工程队就能把路修好。”何以彰点燃一支烟，矛盾的心情此刻得到平息，可以不用再想要不要去做的问题了。

丁渠把衣柜里的一箱炸药拿了出来，都是半成品，全用上足足能铲平这个山头。

“你们让我想起了我和我妻子曾经有过的生活，我妻子比我大八岁，但她个性单纯，比我更像孩子。”

“雯娜四岁那年，她因病去世，临走前，她说，她终于不用提心吊胆的等着，以后她老了我还年轻的时候。”

“像孩子一样单纯的她，竟然有这样的想法，我却一直不知道。”

何以彰苦笑着，摸着他放在桌上的几张名片上，印着的“林文”两个字。

“这些话，全是我带她来村里见见亲人时，他们在她耳边嚼的话。还说，女人就是要照顾男人的，怎么能年纪大这么多，以后老了，不得让男人照顾。”

“这些恶俗的观念，让我妻子对村里十分反感，我再也没带她回来过。万万想不到，这些观念，会害了我的女儿们。”

“早就该和这村里一刀两断，早就该把这村子埋葬。”

何以彰用平静的声音说着他内心最痛的经历，偶尔从胸腔中溢出的哽咽之声，才让人察觉到他的痛楚。

他带着两个孩子回来，是因为何以鸣要翻新宅子，让他回来帮忙。

出事那天，他下山联系材料。

家里的煤气罐泄露，两个孩子没有发觉，昏迷在家中。

他回来的时候，房子已经燃起熊熊大火，他冲进去抱出了孩子，但是已经晚了。

“我看见她们俩躺在那一动不动，可我只能抱走一个……”

痛苦的哽咽声，让何以彰讲不下去。

他抱出来小女儿，但还是没有救活她。

“煤气罐是何以鸣给我用的，原本就是坏的，但他不舍得丢，给我用之前，他还在用。”何以彰眼睛胀红，咬牙切齿说出这句话，“他发现煤气罐泄露，看见雯娜她们躺在地上，他不敢进去。”

“嗬，走之前，他还将雯娜的自行车推走，那辆车，他儿子跟雯娜抢过好几次。”

何以彰满身冒着恨意，他很后悔没有按原计划把这给炸了。

这种人，怎么能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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