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哐当
庞独刚要说话,老祖爷的真身陡然间像是被什么东西震动了一样,在原地左右的摇晃。晃动的真身发出哐当的声响,火把的光依然很亮,我看见真身外面那层薄薄的灰尘后,仿佛渗出了一滴一滴的鲜血。
鲜血滴落,渐渐的汇聚到了地面。我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这些刚刚滚落下来的血滴,全部流到了之前已经干涸的四个字迹上。昏暗发黑的字迹被血一浸染,立刻又变的血淋淋的,在火光的照耀下,是那么的刺眼。
哐当哐当
真身依然在摇晃,晃个不停,庞独顿时为难了。七门的人知道,这七尊老祖爷的真身,都是尸体,可老祖爷的残念还在,残念会显化,会像活着的人一样,告知七门人应该做什么。此时此刻,就连傻子也能看得出,老祖爷急于杀我。
“老六”庞独咬紧牙关,一双眼睛,这时候仿佛变的通红。他的目光在闪烁,显然心里拿不定主意。
我相信,如果不是老祖爷留下训示,那么庞独宁可自己死了,也绝不会让我丢命。可是现在,老祖爷已经这样,庞独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我的心反倒是安定了一点。心一安定,脑子也随之清晰,也就是一瞬间,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我想起了九尾带着我到大河的河底去观望那一片朦胧的白光时的情景,那片白光,险些就把我吸走。而且,事后九尾也曾经怀疑过,对我产生过敌意,因为她看得出来,我和那片白光,原本似乎是属于一体的。
那片白光就是九黎始祖留下的“那幅画儿”,是天崩真正的根源,如果我和这幅画儿有什么关系,七门的老祖爷,的确容不下我。
想到这里,我似乎就明白了,老祖爷为什么会留下杀陈六斤这样的训示。
可是,我还是觉得冤枉,我是河凫子七门的人,怎么可能跟天崩有什么瓜葛。我从小到大的经历,我都记得,没有什么出奇之处,跟河滩成千上万的年轻人一样,都是那么过来的。
但现在再说什么,似乎都已经迟了。
我一动不动的望着庞独,他对我恩情太深,即便我心里有一万个不甘,一万分不服,但庞独真要对我动手,我是无法还手的。这一刻,我等于把自己的命都交给了庞独。
“哥,咱们从认识开始,我就没有对你撒过谎。”我仿佛彻底平静下来了,慢慢的对庞独说道:“七门门规森严,我这样做小辈的,没有什么跟老祖爷去辩驳,哥,我的命就在这儿,该怎么做,你就怎么做。”
庞独的牙似乎都要咬碎了,他还在犹豫,如同在做这一辈子里最难决断的抉择。摆在他面前的路,好像只有两条,要么就按老祖爷的训示杀我,要么就违抗门规,私自放我一条生路。
我没有求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望着庞独。庞独从来都不会对任何人服软,可是这一刹那间,他好像不敢直视我的目光。
如果一个人非要亲手杀掉另一个自己视为兄弟的人,我想,谁都会和庞独一样,为难之极。
兄弟之情,森严门规
过了好半天,庞独才慢慢的抬起头,他似乎又朝地面上鲜血淋漓的四个字迹望了一眼。这一眼望过去,他眼睛里的犹豫,似乎开始消散。
“老六”庞独的一只手举了起来,这只手像是铁打钢铸的一般,和庞独这个人一样,耿直又带着刚猛。
这一巴掌如果真的拍下来,我即便不死,也只能剩半条命。
然而这时的我,除了闭上眼睛,还能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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