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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蟠龙镇出发往东南方向,途径大名府,穿过江北三省,就是如今周朝首都盛阳城了。
盛阳原名寿阳,本是前朝都城,坐落与寿山以南,隋东河北,也因此而得名。
周太祖自蟠龙镇起兵,席卷千里灭后梁,立大周,于此建都,改寿阳为盛阳,周人则习惯称之为盛京,后经历代英主几次扩建,终成中洲大陆第一雄城。
如果从天空鸟瞰,盛京呈一个标准绳直的正方形,城门九开,东西南各三,北面则是皇室宗亲居住的圣慈宫。
今天是洪秀二十五年正月初一,圣慈宫御书房内此刻刚刚结束新年第一堂小朝会,众官员悉数离开,只有宰相裴元厚被仁宗皇帝单独留下。
赐坐之后,仁宗并没有理会这位已在朝十五年的相国大人,而是着内务府将朝会上众臣自上交的奏折在御案上一一排列,开始批阅,书房内一时间除了润笔研墨的声音,再无其他声响。
内务府戴总管小意的退到角落,有些担忧的看着君臣二人。嘉元学运之后,裴相门下学生整日在朝野见宣扬推行所谓民权治国的方针理念,事事与传统皇权一派顶杠较真,背后不可能没有宰相大人的默许与纵容,仁宗与宰相二人也从最初的君慈臣贤,发展到如今,说一句势同水火,也不算为过。
时间随着御案上的夕阳沙漏的沙沙声不停流逝着,皇帝全情投入在奏章里,时而点头,时而皱眉,似乎早已遗忘了裴元厚还在房内,裴元厚则一直挺直脊背,垂首而坐,神态恭谦而平静,也不在意被遗忘在角落。
终于,当戴总管已经站到脚软,夕阳余晖投过亭台廊柱撒入御书房内,皇帝揉了揉长时间执笔而有些酸痛的手腕,端起早已凉透的茶水,一边喝一边问道:“御史中丞刘本希上折湖广巡抚郭浩贪污舞弊,私吞埋水治理公银,导致亏空三百万辆,河堤竣工延迟一年,对于此时你怎么看。”
裴元厚凝神思索,片刻之后答道:“臣看过今年埋水河堤治理的决算报书,确有较大亏空,但主因是这两年水灾频发,人力涨价,并非有人从中渔利,吏部连续三年对郭茂的考核都是甲中,并非没有道理,此人办事虽缺乏变通,但胜在认真二字,说贪污舞弊,臣是不太相信的,倒是埋水河自从枯海大师北上之后愈发难以治理,来年反而应该增加预算与人力,以免水势失控,酿下大祸。”
仁宗微微点头,着令戴总管通知户部,重新草拟今年水患治理预算议事书,戴总管领命而去。
天色渐晚,众太监与宫女点亮了御书房内灯火,仁宗点头示意,挥退左右,于是房内遍只剩下这大周国内最有权势的两个人了。
烛火摇曳中,二人对视一眼后,颇有默契的一同笑了起来,没有外界传闻中任何一点君臣不和的样子,如果这一幕让朝中一直在利用此处做文章的某些权臣看到,怕是今夜无法安枕了。
在御书房没有其他人后,二人状态明显放松了不少,仁宗首先问道:“裴卿,学运那边近期如何?”
嘉元学运原本是外界以为皇相之间最大的问题,学运所倡导的民权、选举、议庭制,都从根本上动摇了赵氏皇族对于周朝的掌控,这些年来,无论朝野间就此事吵的多么不可开交,帝国中心的真正当权者都未对此发表过任何看法,裴元厚虽然是公认的学运一派代表人物,却也从未在朝堂上公开与皇帝开展过相关议题的研议,而今日仁宗竟然在私下里和裴相直截了当的讨论此事,颠覆了外界对于这场轰轰烈烈的政权改革的彻底认知。
裴元厚从椅上站起,姿态极为谦卑的答道:“回禀陛下,学运发展的势头这几年在各方有意配合下进展顺利,士林中对于自十一年前蟠龙镇事变之后,对新政也多持包容态度,国子监甚至单独开了一门课程,研究民权官府的施政可能,现如今青年一代士子大多是学运的拥护者,唯一可虑的是军方的态度,大部分部队子弟还是终于皇族,配合几个很有影响力的大儒,仍在极力打压地方学运兴起。”
仁宗听到蟠龙镇刺杀这几个字时眼皮一跳,然后迅速回复常态,思索一阵继续说道:“推行新政,启发民智,是我登机时发下的宏愿,我大周立国百余年,百姓只知大周日益强盛,兵多将广,百业兴旺,却不知仅一山之隔的白湖诸部,在与我朝争锋这些年间成长更加惊人,太祖时期,镇北四军纵马出关,四个月内杀的白湖岸边流血漂橹,而到了先皇时期,倾尽全国之力也不过把那群蛮子堪堪挡在密云关外,若常此以往,此消彼长之下,朕担心终有一日,会站在这盛阳城头,听到胡马嘶鸣。”
君臣二人沉默许久,脑中勾画出白湖诸部一路南下生灵涂炭的惨况,均感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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