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杨小秋等人离开陈家祠堂以后,何崇楼看着站在自己身旁的师弟,眉头皱起。
“跪下!”
陈宝仁听完,深深叹出一口气,跪在了陈家列祖列祖的面前。
何崇楼看着自己师父,陈长生的牌位开口道:“当年师父随师祖进京七十年有余,风雨楼也建立了整整七十年,算得上是一辈人的时间。如今师父七十年的基业,你竟然告诉我,你要解散陈家戏班,还要卖掉风雨楼,你今日告诉我,也告诉你陈家的列为先祖,你为何要这么做?”
陈宝仁今年四十有二,听完何崇楼的这番话以后,还是忍不住泪眼纵横。
他跪蒲团上,用沙哑的声音,难受的回应道:“我也不想啊!可如今陈家戏班已经不复往日的风光,戏班子里的很多人连饭都吃不上了。我若是不解散戏班,我又能如何?如今大清朝的局势,我不信师兄你看不清楚。”
陈宝仁顿了顿继续说道:“这个朝廷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朝廷了,我等唱戏之人本来在这个时代就没有说话的权利,还被人看不起。对于我而言,想要养活整个戏班,我的能力浅薄,自知无法做到,我不解散戏班卖掉戏园子,等着他们跟我挨饿吗?”
“师兄,我不是你。你唱戏天赋绝伦,就算在如今萧条的京城,你何崇楼依旧能够做到客源络绎不绝。可陈家戏班从父亲死后,一落千丈。我每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我知道我不是这块料,当初我也不该从父亲手中接下这个摊子。如果师兄你还在,陈家戏班又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但是我知道回不去了,真的回不去了。”
何崇楼听完,内心也是无比的难受。
“可那你也不能够将祖上的基业给卖了啊!”
陈宝仁摇头道:“我若是不卖,我大哥现在还被关在衙门当中。不拿出大笔银子打点那群贪官,他们又怎么可能放我大哥出来。”
陈宝仁的大哥叫做陈宝堂,在京城经商。
国联军入侵京城以后,将他的铺子抢了个干净。
性命虽然无恙,可这大半辈子的做的生意和存银,都被洗劫了一空。
他大骂清政府的无能和腐败,也抨击了当朝的皇帝和太后。
当时清政府的官员因为自身难保,并未对陈宝堂进行追责,但秋后也到了算账的时候。
陈宝堂被衙门抓走,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
如今他的妻女都住在陈家班子,原本的商铺自然也是被查封,用来充公。
何崇楼自然知道这件事情,还知道陈宝仁这段时间一直在为自己大哥的事情奔走。
奈何,京畿衙门那群贪官太过于黑暗,想要的也无比之多,陈宝仁已经塞了一笔银子进去,都没有能够喂饱他们。
他们也给出了一个具体的数字,那就是一万两白银便可放了陈宝堂,消除他的案底,既往不咎。
一万两白银,这是一个多恐怖数字。
如果是鼎盛时期的陈家,自然没有问题。
那时候的京剧表演可是采用包银制的,除去发放的包银外,剩下的便是戏班班主赚的。
不过到现在,包银制基本已经不存在在了。
而曾提出的分成制度,戏班班主更是不可能答应,也就导致了现在每一个表演京剧的人,都可以串几个班子,这在刚开始的时候可是大忌。
现在陈家戏班连给人发工钱都困难,又怎么可能拿得出一万两救陈宝堂。
可陈宝堂是陈宝人的亲哥哥,就算花费再多的银钱也要将他给救出来。
一个快五十岁的人了,又怎么能够经得起如今这个朝廷的牢狱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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