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显迫不及待地用金匙送入口中,刚准备细细品味儿一番,就听见自己的后槽牙嘎吱一声。
……李显的表情一僵。
这可把王承吓坏了:“圣人?”
“呸!呸!呸!”
“圣人这是怎么了?来人,快拿漱盂,快传御医!”
李显将嘴里的炒米尽数吐了,又含漱了几大口水,漱盂上浮现几抹若有若无的血丝。
“不必请御医。”
李显脸色十分不好地摆了摆手。
王承吓得一头冷汗,用一种凶狠地眼神盯着张柬之。
“唉——”
李显看着漱盂里自己可怜的半颗牙齿,五十多岁的人了,就剩这么几颗好牙,今天又没半颗。
“张柬之,这就是你送来的美食!”
李显咬牙切齿,恨不得宰了这个丞相。
朕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张柬之不以为意,侃侃而谈:“圣人只是尝了一口炒米就如此恨臣,然而臣老家襄州的百姓,因为连日的干旱,米价一路上涨,很多人家连掺了沙子的炒米都吃不起,只能吃树皮草根,更有甚者,为了活命,已经开始啃食观音土!”
李显脸色阴沉:“那你不能跟朕好好说吗?玩这种把戏!”
张柬之痛心疾首地道:“臣想跟圣人好好说,可圣人哪次听过臣的?皇后依旧在临朝听政,培植党羽,安乐公主仍然大兴土木,强掳百姓为奴,还有梁王武三思频频进出宫禁,坊间流出种种不堪的传闻,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在给圣人,给大唐抹黑啊!”
李显气的怔住了,深吸一口气,强压怒火:“坊间有什么传闻?梁王入宫哪次身边没有一堆宫人!这群人拿着朝廷俸禄,不知道为朕分忧,只知道造谣生事,真是可恨!”
张柬之没想到李显会当着他的面维护武三思,心里暗骂他糊涂,正色道:“圣人爱护家人,臣无话可说,只是牝鸡司晨,国之大难!”
“住口!别在朕面前危言耸听,实话告诉你,朕不仅要让皇后临朝听政,过几日的郊祭,朕还要让皇后亚献,安乐终献!”
张柬之如遭雷击。
“圣人!你这是糊涂了啊!郊祭亚献如此重要的位置,怎么能让皇后担当?如果皇后亚献,太子怎么办?他可是储君啊!”
“崇俊他顽劣不堪,不能胜任郊祭,况且皇后为什么不能亚献?当年母后就曾随高宗亚献!”
张柬之气的胡子一上一下:“圣人这是忘记在庐陵担惊受怕的日子了?”
李显脸色一变,张柬之是在提醒他,武则天就是因为野心膨胀才要铲除自己的亲生儿子,韦后既然效法武则天亚献,会不会效法武则天称帝?
那样李家不是又要被外戚屠戮一次?
“那你说郊祭何人亚献?何人终献?”
以往都是丞相代表公卿终献,可现在张柬之这么说有为自己争名夺利的嫌疑,所以他沉吟片刻道。
“太子亚献毋庸置疑,至于终献,相王殿下是您的亲弟弟,在宗室颇有声望,不如由他终献。”
李显幽深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寒芒,沉默半晌,淡淡地道:“那就按丞相说的布置吧。”
张柬之心中一喜,又说了几件政事,才心满意足地离去,他一定想不到,自己简单的一次进言,不仅改变了自己、也改变了无数人的命运。
即将到来的郊祭,将引发一场血雨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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