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点点流逝,每一分都是种煎熬,不知谁先起头喊了声:
“回来喽!回来喽!”
人群里爆出一波带着欢愉的骚动,小院内忧心忡忡的人们顿时开心起来,连平日里不苟言笑的村正都扬起嘴角。
远处张家七郎穿着红纱黑靴的绛公服,骑在白马上,高壮的身材颇为耀眼,他双腿轻轻一夹,马儿欢跃地向前疾驰。
一辆装饰精美的花车紧随其后,车上新娘子一席深青色绣花襦裙迤逦于地,手里握着一柄轻罗团扇,将脸遮的严严实实,旁人只能看见精心梳就的绿云之上,簪着一朵盛放的淡黄色牡丹,富贵妍丽,极为醒目。
“祖宗保佑,祖宗保佑!”张老翁喃喃几声,强忍的泪终于滑落,呵斥:“小兔崽子!你跑哪去迎亲了?担心死阿耶(阿爹)了!”
张千浚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支支吾吾:“.....我。”
“你们不知道,七郎这憨货竟然把事先背好的‘催妆诗’给忘了,害得我们多挨了好几棍不说,连新娘子都差点没接回来!”
男傧相义愤填膺地拉起袖子,在人前气愤地挥舞胳膊上的红痕。
原来按照婚俗,新郎得在女方闺房门口作一首‘催妆诗’,新娘才能上车,张老翁知道自家儿子不识几个字,早早地花银子让人代写了一首,哪知张千浚激动之下,竟忘得一干二净。
“你们就不能帮帮他?”
“啐!我们要是有这本事,还种什么地!你没见那场面,七郎眼睛瞪得跟牛眼一样大,豆子大的汗珠滴溜溜地往下滚,就是一个字都记不得,把我们这群人急的啊,抓耳挠腮,活像山上的猴子!”
车上的芸娘噗嗤一乐,想起心上人憨憨的模样,嘴角不禁微微上扬,两朵红云飞上双颊,更增媚态。
众人莞尔,方才吊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却又好奇新娘究竟怎么接回来的。
“我们几个尴尬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幸亏有个‘障车’的小郎君,替这憨货做了首‘催妆诗’!”
傧相说话间,从身后请出一位粉雕玉琢的小郎君,却见他不过十一二岁年纪,身量未足,穿着一身天青色暗花圆领袍,明眸皓齿,十分俊美。
张老翁慌忙作揖:“多谢小郎君,快请上座。”
“老丈客气啦,叫我蓁蓁就好。”小郎君声音清脆,如玉珠落银盘,令人听之悦耳。
“劳驾往那边让让!”
蓁蓁毫不客气地撩起袍子,小奶猫一般拱了拱身边正襟危坐的青年。
“放肆!”
青年两边的护卫按着陌刀轻呵,却被自家主上不动声色的眼神挡了回去。
蓁蓁顽皮地朝他们做了个鬼脸,一侧眸正巧对上青年,一见之下,不禁怔住了。
这是一张几乎完美的脸。如刀削般流畅的侧颜,在夕阳余晖的映衬下更显弧度优美,一双温润的眸子如大海般深邃,薄唇微抿,虽未发一言,却给人一种君临天下的威压。
蓁蓁心头小鹿竟不自抑地跳动起来,一双水眸紧盯着这张脸。
“咳——”青年被这直射的视线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清了清嗓子。
“哦哦。”蓁蓁狼狈地收回目光,两颊像是被晚霞晕染过似的,两只小手不安地揪住衣袍,冲青年害羞一笑,露出一排贝齿。
青年暗觉好笑,看着这瓷娃娃乖巧地坐在地上,粉嫩的耳垂上,几个微不可查的细孔很快地出卖了她的身份——不知是哪家顽皮的姑娘,女扮男装来看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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