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云姨娘出身乡野。
她遇见戚老将军的时候,对方还只是一个逃兵,赶着回去见自己即将临盆的妻子。
带着一身的伤,没走几步就倒了。
看他长得眉清目秀,又身着铁甲,当时尚在乡野的云姨娘,便好心将他背回了家。
“容儿,我可算把你给盼来了,子祺病得昏昏沉沉的,大夫也请了,药也吃了,就是不见好……”
云姨娘嗓门极大,还未见着人,戚容便已在院中听见她的声音。
行走间,颇有些市井的风风火火。
一上来,就拉着戚容的手开始哭诉,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说子祺病得多么难受,自己如何如何没用,怕老将军回来怪罪。
来来去去就这么几句话。
看着面前全身都在轻微颤动,哭的一塌糊涂的云姨娘,戚容就站在她身旁,一动不动。
手也任她拉着,一言不发。
此刻,心情略微复杂。
瞧着这位姨娘的作风,她突然有些好奇自家老爹是怎么个人物。
倒不是说云姨娘不好。
只是上辈子她也是将门之后,家里的姨娘们却个个都似人精,人前笑脸相迎,人后两面三刀。
处处算计,表里不一。
莫不是,应了那句古话—‘淮南为橘,淮北为枳’,这东周的风水好,养出来的人,心地也好。
细长的柳眉下,云姨娘睁着大大的湿漉漉的眼睛望着面前少女。
那眼神,仿佛在说:容儿,都靠你了,全府上下就指望你了。
戚容险些承受不住。
哭诉完,云姨娘便在前面带路,戚容和珍珠就在后面跟着她一路到了鎏鹌阁。
鎏鹌阁,戚子祺的住所。
绕过回廊,穿过门帘,戚容一眼就看见了那躺在床上的小孩儿。
大概八九岁的模样。
躺在床上,微闭着眼睛,面庞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全身上下缩成一团,像一条受惊的小毛毛虫一样。病痛的折磨使他丧失了往日的活力。
戚容心里有几分难受。
涨涨的,说不清。
她忽然就记起了那个记忆中,拍着胸脯说要保护阿姐的小家伙。
如太阳般温暖,明媚。
“阿姐?”
戚子祺揉了揉眼眶,苍白的嘴唇微微颤动,不确定的出声。
姨娘说,阿姐嫁去王府了,以后就是王爷家的人了,没有王爷的允许是不能出来的。
就像他生在将军府一般。
每次自己不念书,背着爹爹躲出去玩,都会被他抓回来。
挨一顿揍,可疼了。
虽然想,但是不想阿姐挨揍。
子祺脸色憔悴,声音也透着一股子苍白,没有以前那么嘹亮。
变得沙哑起来。
戚容心疼的揉了揉小家伙的额头,有些烫手,温度高得吓人。
她内心透着担忧,对着男孩开口的声音,却是轻柔的出奇:“子祺,你感觉怎么样?”
戚子祺摇头,感觉相当不好。
头晕呼呼的,浑身一会冷一会热,眼下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他心想,自己怕是快要死了。
戚容拿过他的脉象,而后眼都没抬一下,径直从下人手里拿过药方。
皱眉。
“怎么,有什么不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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