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人等这才意识到,乃娘抱着弘允,站在了不该站的地方。
正席之上,只能是宫中正经的主子才能坐在站在上面。
如今的宫中也只有太后,皇上,皇后和皇太子能够端坐正席。
连婉莹也是没有资格站在上面。
“一日为弟,终身为弟,一日为臣,终身为臣。弘允只是庶出皇子,怎么能站在正席之上?”
太后毫不留情地将弘允喝退下去。
乃娘战战兢兢地抱着弘允,从正席上退下,让弘允跪在地上,俯首谢罪。
弘允跪在地上,彻底宣告了他继任皇太子美梦的破产。
在场之人无不震惊愕然,太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粉碎了一场看不见的硝烟争斗。
曾几何时,流言纷扰之时,许多看不清楚局面的人,陆陆续续开始转投婉芸旗下。
如今看来,太后不是不报,只因时候未到。
皇上好久不见太后大怒,只能站在一边,一言不发。
“皇上,回来!”太后让皇上回席。
然后将皇太子放在皇上身边,郑重其事地对众人说道:“宫中流言扰人清静,乱人视听,哀家本想网开一面,结果弄到现在,不胜其烦。弘治是哀家堂堂正正的亲孙子!!从今日起,宫中若是再有议论先前流言者,一律杖毙!皇家体面,太子威仪不容挑战和质疑!你们都懂吗?”
众人早就傻眼,只有张敬亭伏地跪拜,山呼:“太后圣明,微臣谨遵太后教诲!”
全体人等皆起身跪地,众口一词回答道:“臣妾明白,谨遵太后教诲!”
一顿丰盛的宴席,还未开始已经索然寡味,婉芸从万丈之巅,跌入无底深渊,那种粉身碎骨的滋味,让她痛不欲生,欲罢不能。
她捏着温润如玉的象牙金筷,预感到自己会变成任人宰割的鱼肉,血肉模糊地被放在砧板上,被切割,被腌制,或油炸,或清蒸,然后端到皇贵妃面前,等待皇贵妃品尝。
次席的刘昭仪却开怀地举杯,笑魇如花地敬贺道:“德妃姐姐,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妹妹敬你一杯!”
婉芸原本委屈地天翻地覆,煞一听刘昭仪这番揶揄,心里翻江倒海,想要喷薄!
“姐姐,太后刚刚斥责了你教导皇子不善,你不会让太后再斥责你暴躁易怒吧?”
婉芸忍碎了心肝肺,换了一副大度的面容说道:“多谢昭仪提醒。”
刘昭仪贱兮兮地回敬道:“应该的,今儿看了姐姐这么大一个笑话,妹妹提醒姐姐,只当是谢谢姐姐给妹妹这么大一个乐子!”
贱人可恶!婉芸怒视着刘昭仪,那眼神几乎要生吞活剥了对方。
婉莹无暇理会对面明争暗斗,她心里感激太后的仗义执言,感谢张敬亭的刚正无私,可是她不经意间又心痛皇上的熟视无睹。
论恩宠自然是婉莹力压婉芸,可是论儿女亲情,皇太子跟弘允在皇上眼里都是自己的孩子。
作为父亲的皇上,看到两个小儿子打闹,第一时间却训斥了弘治。
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了。
婉莹看着自己眼前秀色可餐的菜肴:弘成失聪,已是不争的事实。众人不想自己难过,所以从不说破。
自己孩子这样,为人母已经是肝肠寸断,再看着他被人欺负,心里当然难过至极。
弘允欺负弘成,弘治帮弟弟训诫了弘允。
事情若是在此戛然而止,估计所有人心里都不会有伤害。
最开始明明是小孩子的打闹,最后伤了大人们的心。
事情大致就是这样。
索然饭毕,婉莹也懒得理会皇上,带着两位皇子落寂的离开。
她要带着弘治亲自谢一谢张敬亭。
寒风中的一番追赶,终于在紫宸门追上了准备出宫的张敬亭。
张敬亭面对婉莹,目光从始至终都没有越过婉莹膝盖以上的地方。
“今日情急之中,谢谢太傅仗义执言。”
婉莹以为张敬亭会顺着自己的谢辞说下去,没想到张敬亭垂首抱拳说道:“皇贵妃言过其实了,皇太子出手责打皇三子,是微臣的失职。兄友弟恭亦是帝王之道,还请皇贵妃深思。”
张敬亭说完,连叩三首,转身离开。
望着消失在门洞里的张敬亭,婉莹拉着弘治的手,半天回转不过来。
“娘,吉儿冷”
婉莹将弘治抱在身上,望着已经消失不见的张敬亭,心中喜忧参半。
喜的是:弘治有了一个刚正不阿的太傅
忧的是:张敬亭依旧对自己十分冷漠,甚至不愿意多说一句话。
婉芸则抱着弘允,梨花带雨地跟皇上软磨硬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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