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继续道:“我不想说的。”
“你们这个年龄,肩膀不应该承担仇恨,或者其他的更重的东西。”徐藏低垂眉眼,自嘲笑道:“有些东西,太重了,会把人压垮的。”
宁奕坐在床榻,他能够感到床榻轻微的颤动。
少女缩成一团,正在无声的抽泣。
宁奕心中默默的叹了一口气,道:“裴家灭了,是谁干的?”
裴旻的名字响彻大隋四境,宁奕错过了裴旻的年代,但他知道,如今替大隋皇帝守卫四境长城的四大世家,四位家主,论名声和实力,恐怕都比不十年前的“剑圣裴旻”。
裴旻早在年轻时候就已经破开第十境,坐在大隋庙堂最高处,功高盖主,剑术抵达了不可思议的境界。
徐藏是裴旻唯一的弟子,单单把这位杀名远扬的蜀山小师叔拎出来,就可以窥见裴旻成就的一二。
能以雷霆之势灭掉裴家的,还能有谁?
帝王之术,杀人诛心。
徐藏平静道:“所有人都知道是谁,可是你能如何?大隋皇城谁敢闯?皇帝身边的护道者,若是能被人一剑杀了,这个大隋,也就没必要存在了。”
男人靠在一边墙壁,轻声道:“我能做的,就是查清楚有谁参与了这个过程,能杀的,就全都杀了。”
宁奕深吸一口气,穷追不舍问道:“有谁?”
徐藏说道:“很多,非常之多。西境长城的祝家老祖宗祝午就是其中的一位。”
床榻的少女忽然狠狠抹了一把眼泪,坐起身子,无声的盯着徐藏。
徐藏看着少女,缓慢说道:“裴家的灭亡,各大圣山,都有出力导致裴家灭亡的根本原因,当然是因为裴旻的功高震主,而引起裴家灭亡的开始,是因为珞珈山的一枚长令。”
“裴旻停在了一个非常高的境界,在拜访了各大圣山之后,仍然不能突破。”徐藏蹙起眉头,回想着脑海当中的一副副画面,道:“我那时候跟在他的身后,他的境界,即便是如今的周游,也要差许多火候。我清楚的记得,在与各大圣山山主交手的过程当中,裴旻大多只用了三招,便点到为止,而他带着我离开的时候,那些圣山山主的表情复杂又恐惧。”
徐藏笑了笑,道:“蚂蚁多了,也会咬死人的。已经有成千万年没有出现过不朽了,那些圣山都说自己的祖师爷是古的某位不朽存在,可谁见过真正的不朽?恐惧是最好的催化剂,大隋的平衡维持得很好,不需要某位绝世天才横空出世,所以他们害怕裴旻踏出那一步。”
微微的停顿之后。
“所以裴旻死了。”
徐藏看着裴烦,认真道:“皇帝给你许下了一门婚事,在珞珈山,这枚长令,其实就是一枚婚令。至于裴家的故事裴旻抗令,圣山剿之。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故事。”
裴烦沉默了。
她默默取出了这十年来视若珍宝的珞珈山令牌,哐当一声掷在地,然后呸了一口。
宁奕先是一怔,然后怒道:“这是什么破烂狗这桩破烂婚事我不同意!”
徐藏看到对面的两人反应,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他缓慢挪动身子,俯身探臂,一只手捡起了那枚令牌,拿袖子擦了擦,放在眼前端详。
徐藏看着宁奕,玩味笑道:“这你也信?婚约是真的,但跟珞珈山没关系,婚令送过来的时候就被裴旻捏碎了。”
“那一夜京都风云巨变,各大圣山山主齐至。除了珞珈山主和紫山山主,其它的几乎全都到齐了。这枚珞珈长令,是裴旻为女儿定的亲传弟子令牌,裴家因裴旻而不断壮大声势,不可避免的逐渐触碰大隋皇帝的底线,所以说这枚令牌是最后的导火索其实并无不妥。”
“大隋皇帝不能容忍裴家跟圣山再扯关系了。”徐藏将令牌重新掷回去,“所以他们动手了。”
“我带着丫头逃命,这枚令牌算是信物,她带在身,哪怕走丢了,她能找到珞珈山,山主弟子的身份,能保得住她一命。”
说完这些以后,徐藏发现少年似乎对自己刚刚说的那些并不太感兴趣。
宁奕坐在黑夜当中,坐得笔直,就这么直勾勾看着徐藏。
徐藏当然知道少年心底在想什么。
他笑眯眯道:“你要是破开第十境了,我陪你一起尝试去炸了大隋皇城又如何?你现在连第一境都不曾破开,肩膀如何担得起重任?”
宁奕认真道:“所以我要怎么做?”
徐藏平静道:“很简单,跟着我修行,时机到了,你自然什么都知道了。”
宁奕又问道:“具体呢?”
徐藏轻声道:“裴旻告诉我,高调做人,低调做事,赵蕤告诉我,低调做人,高调做事。我觉得他们俩说的都有道理,所以我高调做人,高调做事。”
宁奕皱眉道:“所以我们明天要告诉整个大隋,徐藏回来了?”
“不当然不是。”徐藏有些头疼,道:“后来我发现,高调做人,高调做事的那些人,除了我徐藏以外,全都死了。所以从今天以后,我们要低调做人,低调做事。”
宁奕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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