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坤正处在一个从学生向社会人转化的阶段,一般来说,许多人会不太适应这种转化。就好比我,对于这种转化一直怀有某种焦虑,生怕踏进了社会发现这是一篇达尔文进化论的森林但是也有,不说喜欢,但是非常适应这种转化的譬如老白。他还在初中的时候,我们同学就达成共识:这家伙就是当时被丢到社会上去,他也能混得很好当然,至于他混得高不高兴,那是另外一回事。
热爱生活和善于生活虽然很多时候是合二为一的,但是从本质上讲,这是两回事。
王坤无疑介于完全适应和完全不适应二者之间。他当然能够在工作岗位上做出成绩,只要他有基本的责任心但是抓住每一个机会,他都会抱怨工作,但这一切都不妨碍他已经开始在医院里面逐渐建立起了人际关系。我们从医院出来到小吃店,沿途不断有医生、护士主要是年轻的女性和他打招呼。
皮囊好就是有某种优势,我也自诩长相端正,但是在他身边就是衬托他的绿叶特别是我不如他高这一点,太明显了。
王坤的抱怨主要集中在他的工作上,针对的是所从事的工作不是他的专业,而且因为做起来太繁琐,和人沟通打交道太多,因此在做的过程中经常满肚子是气。但是又不能像小孩子一样撒手不干了,还是要想办法,一次又一次地去,找负责人请示、协调,软件公司的人对王坤客客气气,略带巴结,王坤在和自己的同事们沟通的时候,也要保持同样的态度和心态,所幸的是绝大多数的女性同事很愿意帮他的忙,这又让许多男同事看他不顺眼了。
听王坤吐苦水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因为我以前只听过我妈吐苦水。我爸因为工作性质的缘故从来不在家吐苦水,不过我妈经常替他吐,说他们的领导根本不关心他们下面的人的工作情况,说他出去喝酒太老实,说他们单位把工作都丢而给他之类的。
关于我妈的这些言论,我爸一般都不辩解,偶尔才会稍微替领导和单位辩解几句,但是我妈气势一上来他就不说话了,这让我觉得他的工作索然无味,因此下定决心,这辈子不当老师和公务员。
我妈自己的苦水就更多了,什么减员增效,什么能力考核之类的,我妈当时四十多岁的人了,备课、写教案、批改作业之余还要和我一起练习毛笔字,学习跳舞,参加各项考试。她倒是很敏锐地骂出来了说这完全是折腾人,不过对不起,领导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不过我倒是没有听说哪个老师被下岗了,我小学最喜欢的数学老师唐老师倒是离开了学校,不过她是军属,军婚随部队去了,并非下岗。
我妈之后卸任了班主任和语文老师的工作之后,转岗教什么思想品德、毛笔字课去了,我还有幸被她教了一学期,回想起来真是一段痛苦的经历。好在她教的课不是正科的语文数学,一周也就一节课而已,我也就此明白为什么她们学校的老师都尽量避免教自己的孩子。
现在王坤说话的内容、语气虽然和我妈不一样,但是总是勾起我的回忆,特别是他怨气的矛头直指自己的上头的领导,和我妈的抱怨简直神似。我妈一贯认为,上级领导只会瞎折腾,并且欺软怕硬撒泼的下属他们根本管不住,只能欺负老实听话的。
王坤现在也是这样认为的,譬如这么重大的项目,沟通交流的部门如此多,如此麻烦,让自己一个新人从事这样繁重他的说法是心累的工作,简直太不人道了。他认为,这件事情应该找一个老同志来做,而科长乃至院长一级的领导都让自己来做,无非也是欺软怕硬。
“我说你也就是大专毕业,专业上能干什么?能直接当医生吗?你有执业证吗?”我实在是忍不住抬杠的乐趣反问道,“你们医院又不是慈善机构,专门把你招来给你时间和地方学习考证,你现在又不能给病人看病,医院当然不可能让你在这里享受时候的愉快时光,那么肯定要给你找点事情做,你自己说,你能做什么?”
王坤撇了撇嘴,“日!”他说道,“我还要试用一年的时间才能考助理执业医师呢!”
“才助理?”我有些惊讶地问道,“我以为你们出来就能考呢!”
“是啊,”王坤叹了一口气,喝了一口啤酒,“助理满两年才能够考执业医师证。”
“我勒个去了,”我又问道,“那助理、执业、主治、副主任、主任,你这一辈子就这样考下去了呀!”
“我才不想考呢!”王坤灌了一杯酒说道,“看书看得烦死了,我根本不想看。”
“那你学个毛的医啊!说老实话,让你给我看病我都不放心。”
王坤对我撇嘴,“你以为我喜欢学医啊!当初就医科学院进得去,中医学对成绩没有要求。”
“哪怕你去学个挖掘机、厨师、会计都比学医好啊!”我忍不住问道,“你毕业的时候是怎么通过面试被招聘上的?还是这边的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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