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我在火车上接到了我爸爸的电话。只不过他简单说了一下他已经到县里面了,就把电话交给了我姐姐。
我姐姐问问题就要详细得多,她问清楚我在火车上之后,巨细无遗地嘱咐了一番小心安全、吃东西不要省钱,不要睡过站了,小心保管财物等一系列的事情,和我妈以前如出一辙,但我现在对待她就不像以前对待我妈那样不耐烦,一一点头称是。
“对了,你回来了我还有2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似乎是觉得欢脱的语气不太符合气氛,她又压低了声音说道,“等你回来了之后再说吧。”
我并没有被她所说的好消息所吸引,对我来说,和姐姐见面就算是最大的好消息了。
火车运行了一天一夜才到我要下的站点,下了火车打了车赶回家,已经是半夜了。外婆停灵在我家,我赶到的时候,灯火不熄,唱诗班倒是已经下班了,剩下或近或远的亲戚守着,我爸和舅舅,已经几个表哥都在,正有一聊没一聊地说着话。按照他们的说法是,女人和孩子都被喊回去睡觉了,包括我姐姐。
老爹板着脸,一如既往,从表情看不出来他心里面是怎么想的不知道是高兴还是难过。舅舅和表哥们倒是对我及时赶回来感到有几分惊讶,尽管我早就说过我会赶回来的。
“明天就要拉到乡下去下葬了。小克一起去吧!”大表哥说道。
“不用,”我爸爸接着话茬说道,“明天我去就行了,克儿和娜娜都不用去,车子坐不下。”
“坐不下再找辆车就是了。”大表哥不以为然,不过随即又说道,“好嘛!不去就不去,章星我也不叫他去。”
“章星不一样,章星还要上学。”我爸爸这样说道,“他们留在家正好把房子收拾一下。”
章星是大表哥的儿子,我的侄子,现在正在上初三。
我想陪着他们一起守灵,但是他们都说我旅途劳累,叫我去睡觉。我的卧室隔壁是我妈的卧室,重新收拾了睡着我姐姐,我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心里面胡思乱想,最后一睁眼天已经亮了,不过我倒是一点也不犯困。
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
早饭是姐姐买来的包子和花卷,在外婆的起灵仪式上,我别着黑袖套,和姐姐站在一起,这才得以静下心来,好好打量一番我的亲人和亲戚,以及瞻仰我外婆的遗容。
老人家的遗容经过整理并不显得可怕,仿佛安静地睡着,但是已然丧失掉了那种挣扎的生命力。
相对比的是满头白发的我爹,以及憔悴不堪的舅舅等长辈我爹以前还会去染一下头发,现在似乎已经到了放弃在意这方面的年纪了,舅舅则一贯顺其自然,他们俩满脸的憔悴让人觉得他们似乎比实际年龄老了好几岁,特别是都直不起来的背部,更加深了这种印象。今年过年的时候,我见到的爸爸还不是这个样子的。
舅舅脸上的皱纹和眼袋深重,要把眼睛的神光都遮起来了,一场鞠躬磕头的仪式之后,他和他的三个儿子一起动手,把外婆装进准备好的棺材里,装上了灵车,就往老家的方向去了。外婆的坟地是早就定好了的,外公坟地旁边早就留好了位置,就等着两个人合葬在一起。墓地旁边的水库的水,已经升到距离坟地不到两三米的高度,所以在那里土葬根本就没人管。
姐姐的表现一如既往地符合气氛和场合,如同一个标准的悲恸的孙辈,言行举止都与之相合。相比之下,我的那些侄子和侄女似乎还没有到真正能够感受悲伤的年龄,他们对于悲伤的理解,大概还停留在悲伤逆流成河的浮夸阶段。
孩子们都还要去上学,请半天假已经是了不得的事情了,于是我的嫂子们在和我和姐姐打了招呼之后,便压着自己的孩子们走了。
舅妈倒是热情地邀请我和姐姐去他们家吃饭,说是今天去送葬的肯定要等到晚上吃了晚饭才回来他们的午饭和晚饭都要在乡下解决。
姐姐婉拒了这种邀请,说要收拾整理一下房子,自己做饭倒是不必了,门口的小饭馆倒是很近。
舅妈也没有坚持,亲戚们打了招呼之后一一离开,原本热闹的房子一下子清净下来,只剩下满地的瓜果皮、缭绕的香烛烟雾,和乱七糟的水杯和椅子。
到了这时候,姐姐才正儿经地盯着我,郑重其事地叫了声,“罗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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