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碍眼。”满场寂静中,葬明皇低声说着,没有看周围一眼,信步走进了须臾殿。
——
几天前,长微台。
这几日都细雨连绵,举目望去,太杳湖烟雾朦胧,将长微台掩蔽于湖心之中,颇有“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的意味。
就在这一片淡烟飞雨中,一只仙鹤不合时宜地出现,浑然不惧沾湿羽翼,振翅飞进了魔宗。
魔宗首座朝见雨刚刚出门,就看到那仙鹤立在门外。仙鹤鸣叫了一声,抖了抖湿漉漉的羽毛,低头用尖喙打开脚上的信筒,叼出一封信来。
“逸仙?”朝见雨见到这只仙鹤,吃了一惊。她没想到,多年以后还能在长微台见到这只仙禽。
这只名为“逸仙”的仙鹤,是逍遥宫曾经的宫主抱朴子姬无重所养的,朝见雨不知道它已经活了多少年,别说她,就是连姬无重的弟子葬明皇,在这只仙鹤面前都是晚辈,若不是因为它还未开灵识不得人言,也许姬无重的大弟子都会换成它。
逸仙将口中的信轻轻地交到朝见雨的手上,又忽然扑腾了几下翅膀,围着朝见雨鸣叫个不停,它很高兴见到朝见雨,只是甩了朝见雨一身的雨水。
“逸仙,不要再抖水了!”朝见雨叫道:“我知道,我是很想你!”
逸仙这才停下来,又望了望朝见雨身后的大门,似乎有些恋恋不舍,但最终还是一振翅,飞走了。
既然是逸仙来送的信,想必是十分重要,朝见雨目送逸仙离去后,连忙查看那信件,待看到封皮上的来信者,她又吃了一惊,思考再三,她立刻带着信去见葬明皇。
“宗主,逍遥宫来了一封信。”
葬明皇正在低头作画,画作虽未完成,却已见画中女子神韵,风姿绰约若仙子临凡。听到朝见雨的话,葬明皇有几分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我不想管什么江湖琐事,你便答复了吧。”
“宗主,是逸仙亲自送来的。”
“哦?”葬明皇闻言终于抬头,放下画笔道:“拿来罢。”
朝见雨将信呈递给他,这封信的内容很短,只有区区十八字,却让葬明皇微微一怔:
三师兄亲启。我师仙去,甚挂念。弟,云宫天拜上。
葬明皇放下了信,久久不语。
他自创立魔宗起就不再与逍遥宫有关,在外界看来,他葬明皇早就与逍遥宫决裂。
可从这信来看,云宫天却似乎不这样认为。
葬明皇听说,一百多年前,这位他记忆里还是幼童的小师弟执掌了门派,多年过去颇有名气。可也只是听说,他们未曾有过什么联系。
但如今,云清师叔仙去,云宫天却生怕他不来似的,叫逸仙前来送信。
然而对葬明皇,那里有太多他想记住,想忘记的事情。
“宗主……信上说了什么?”
“云清师叔她,仙去了。”
“师叔祖仙去了?”朝见雨大惊:“不曾听闻师叔祖她老人家病体虚弱啊!”
“修道者不登仙,大限已至何足大惊小怪。”葬明皇道:“云清师叔已是长寿。”
“那宗主,可要回去看看?”
葬明皇没有回答。
朝见雨见葬明皇眉头紧皱,似乎下不定决心,这两百年来,自己倒也猜得到他的心思了,她知道对葬明皇而言,重上逍遥宫,不是那么容易做的决定,于是趁他不注意,朝见雨揉了揉眼睛,做出一副要哭的样子。
“宗主……见雨想回去看师叔祖最后一眼……”朝见雨小声说着,她心里笃定葬明皇是一定会去的,他们不是因为逍遥宫有错才离开,逍遥宫对他们来说,终究是从小长大的地方。
果然,葬明皇沉默了片刻,缓缓地站起了身:“你备好祭物,与我往逍遥宫,吊唁云清师叔。”
“多谢宗主。”
朝见雨领命,心中正窃喜,葬明皇忽然又淡淡地说道:“下次别在我面前耍那种把戏。”
朝见雨虽然被识破了装哭,但她却只是笑了笑没有言语,领了命就急匆匆去准备祭物了。
须臾朝见雨就备好了东西,还将在逍遥宫穿的衣服找出来,葬明皇看着那衣物出了神,半晌后自嘲似的说道:“逍遥宫的衣服,倒不用再披麻戴孝。我这身衣服,如此也算为三人戴过孝了。”
“我师父听见的话,会说教你的。”朝见雨替他牵过马来:“你的衣服可都是她亲手缝的。”
“说的也是,师姐听了会生气的。”葬明皇点点头,只有在提起朝见雨的师父——天雀妃的时候,葬明皇还有一点两百多年前的影子,葬明皇最后叹了一口气道:“走罢。”
二人各自上马,迎风和雨,踏过湖心桥离了长微台,向逍遥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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