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老三哈哈大笑:“鱼仔!你这狗东西真是......行吧,你不嫌弃,就拉你自己狗窝去!”
冯老哥皱皱眉,去佛像底座掏出一口烂铁锅,一口小麻袋。一边掏,一边说:“拖庙后去,别打搅老子生火造饭!”
席月听得既愤怒无比,又心慌害怕。眼见鱼仔伸手便来抓她,她猛地把手中包袱砸向对方,撒腿便往庙外冲。鱼仔跟在她身后紧追,路老三看戏的笑声传出老远。
外面瓢泼大雨,路湿地滑,席月哪里是这些常年猫居于此的地头蛇对手,没跑一小段路,滑了两跤。
到她第三次爬起来的时候,鱼仔已经追到跟前,揪住她衣服,劈头盖脸便甩了两巴掌,打得席月嘴角出血,倒在泥地里。跟着身上又被疯狂连踹好几脚,直踹得她抱头蜷缩成一团,鱼仔才停了毒打,弯腰去拖她起身,嘴里狠狠道:
“作死的小贱人!大爷没嫌你貌丑帮你开开荤,你应该感谢还有个男人敢要你......你他妈的还敢跑?!”
席月此刻早将惧意抛诸脑后,只剩满腔怒火,握紧一直不曾丢弃的棍棒,在鱼仔弯腰放松警惕一霎,她猛地翻身,挥动棒子用尽全身力气抽向他面门——
“啊——”
棒子咔嚓断为两截,鱼仔发出一声惨叫,双手紧捂住自己面门,鲜血迅速涌出指缝。席月顺势底下又是一脚,踢中他要害,鱼仔浑身躬得跟虾米似倒在泥水中乱滚。
席月不敢耽误,生怕庙里那两人闻声追出来,忍着痛爬起来,拼命狂奔——
一路上,哪里树丛密集她哪里钻,哪里黑她往哪里躲。跌跌撞撞跑了不知道多少米,腿一软,跪倒在一处低洼处,这里已经积水成了一个小池。
暴雨冲刷她一身淤泥血迹,抬头望着扯天盖地的雨幕,席月陡然间泪如泉涌!
她到底是为什么穿到这位面来遭受这份罪的?
一直以来故作的坚强,刻意的不想不虑,顷刻悉数崩塌化为无尽委屈,她发出几乎是受伤野兽绝望的嚎啕。
铁蹄声隆隆,大道尽头驰来一小队骑兵。闻到这声音,他们迅疾沿着坡路往下展开搜索。当席月意识到自己被这群突如其来的骑兵包围时,已经晚了。她慢慢敛住哭声,茫然四顾——
“二妹......”
一个人骑马缓缓越众而出,有些迟疑,且不能置信地看着她。
席月霍地转头望向他——席文没有戴头盔,发髻被雨水打散,湿漉漉披在肩上;一身铁甲,水流汇成条条小溪,蜿蜒向下奔淌。
他神情不可谓不狼狈,眼中布满的血丝也不可谓不狰狞,可席月那刻,仿佛心中疯狂滋生蔓延的黑暗、被初升的阳光照进来,驱散。
“大哥.....”
这一次,她是由心底,真真正正呼唤出来。
席文滚鞍下马,不顾一地浊水,她满身污秽,张开双臂,紧紧把她拥入怀中:
“对不起!二妹......大哥来迟了!”
席月把头埋进他怀里,泪如雨下。铁甲冰凉,终究没有冷彻她的一颗心。
席文解下披风包裹住席月,抱上马背。
席月在他怀里哭累睡着了,第二天醒来方发现,席文已带着她连夜走了十几里地,目前野营在一个名叫陆江巷的地方。此处再往前不远,便抵达江边,可以乘船东下,进入吴家地盘了。
席文眉头紧锁,一手环住她,一手下意识捡着枯枝往火里丢。席月一动,他立即感觉到敛去脸上愁容,对着她迷茫睁开的眼睛露出温润笑意:
“二妹,醒了吗?大哥刚派人去镇上给你买来几个肉包,你尝尝看,不好吃再换别的买。”
席月心头一暖,坐直身子。席文伸手接过亲兵奉上的纸包,递到她面前。席月待要说什么,却见周遭人纷纷撇头转移视线,递包子的亲兵更是对她一脸直视不能样子,下意思伸手掩了掩面。
即使席文神色没有改变分毫,一种浓浓失落自卑,还是涌将上来——
原来她的十一任前世,竟是如此不堪!
席文摸摸她头发,拿出一顶刚买的箬帽,轻轻给她戴上。帽檐边垂下一圈青纱,挡住她容颜。
握着包子,席月半响没吃进嘴里,不过看看席文担忧的眼神,她最后还是默默地,低头小口小口,啃起包子。
包子热乎乎的,一口咬下去浓浓肉汁,她却只品出了苦涩。
“大哥......”她轻声问:“我们什么时候过江?”
席文叹口气:“你二哥护送母亲她们先行过江了,我带人一路找你,惊动了萧心远。他派兵紧追我不放,我好不容易才甩开他们......如今江面船只被萧军封锁,我们只能暂时先扎营于此,待他们解禁后再图谋过江。”
“二妹,这两日要委屈你和大哥一道,在这荒郊野外露宿了。”
他递过来自己腰间的水囊。席月笑笑接在手中:“大哥,是我拖你后腿,你还说委屈我......”
“二妹......”席文阻止的按按她的肩:“这次,是大妹的错,大哥已经狠狠训过她了......她也是慌乱中无心之举,你别怪她,好吗?......看在大哥的面子上!”
“......”席月沉默片刻,朝向席文,微微一笑:“好......这次。”
就这一次。
谁叫昨夜那一眼,你将快堕入地狱的我拉出深渊。
——一声大哥,认你一生大哥。
荒野驻营的第三天,探子终于传来好消息:江面船只解除封锁了,码头萧军也已撤离。目前联系到三艘小船,可以于夜半时分将他们这批五六十人全数撤离到对岸。
席文一声令下,众人欢欣鼓舞,收拾行装。席家府兵很少这般奔波劳顿,若非席文平素待手下极为宽厚优渥,怕这些人早生出怨怼。
席月也很开心。
这段时间真是吃尽苦头,若能好好回归文明过下正常人的生活,她真不介意还有席燕、余氏那两张讨厌的脸在跟前晃动。
起营拔寨,焚毁驻扎的痕迹,席文带着席月,两人一骑,领着小队人马趁夜色直奔江口码头。
远远见码头停靠零星数艘船只,有人远远见着他们,便即挥手。岸上一排排潮湿木板房,每一间都紧紧关闭,不见灯火。
席文勒住缰绳,率先下马,才伸手抱席月落地。亲兵牵马,席文扶着席月,小心翼翼,踩着湿滑的踏板准备登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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