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氏眸光闪动,瞧向席燕。
席燕捂着脸,手指席月:“无凭无据,你这丑丫头含血喷人!自己不检点遭了灾,回来拿我出气......你们这群贱婢还旁边傻楞着干嘛?给我打死她——没见到本小姐被打了吗?!”
“燕儿!”余氏阻止地喝了一声:“待会你爹就要回来了......“
可席燕平日娇滴滴的,哪曾受过这种委屈,非要张牙舞爪扑上去报方才那一耳光仇。一群丫鬟围着她们拉偏架,席月双拳难敌四手,挣扎着要跑之际,一声粗犷的男人声大喝响起来:
“你们在做什么?!”
众人瞬间全住了手,丫鬟吓得两边退开,露出扭打在一起的中间两人:
席月脸上手上多了无数道抓痕,席燕也没落到好。因为席月拼了命不要就揪住她一个往死里打——她头发乱了,首饰扯掉一地,身上华丽衣裙也给撕破;陡然一看,像是哪里蹿出的疯婆子。浑不见平素半分优雅仪态。
“爹......”
眼瞅着来人,席燕委屈之极,热泪盈眶。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在吵吵!”
一身戎装的席贵一个头两个大:“萧家大军都快打到城下了!你们知道吗?......”
“什么?”
原本一脸狠毒瞪着席月的两母女大吃一惊,余氏上前一步,颤声道:“夫君!您方才说什么?......”
“我说!”
席贵唉声叹气,走进花厅,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萧家发兵,萧心远为帅,都快打到我池城城下了啊——方才萧心远还派人送来一封书信,要我开城投降......同时把席燕、席柳两个女儿献给他大哥:萧和为妾!”
席燕瞬间花容失色。
余氏大惊道:“夫、夫君!这可使不得啊......燕儿、燕儿自幼许配于吴家!那......那萧和听说就是色中饿狼,单府里姬妾就有上百众,您若把燕儿献出去,不是羊入虎口吗?”
席燕这会儿哪还顾得上之前姐妹间的私怨,跌坐在席贵身前,两手紧抱住他大腿,放声痛哭:
“爹!爹!求您千万别把女儿献出去啊......女儿打小便认定:生是吴家人、死是吴家鬼!您若弃女儿于不顾.......女儿、女儿宁可一头碰死于家中,也绝不屈身事贼!”
席月冷眼旁观,对这位娇蛮歹毒的大小姐意外地有了新认识:没想到面对生死贞洁,此人也有自己的底线和坚持!
她心情复杂。
席贵长叹了口气,摸摸席燕脑袋,扶她起身:“男儿大丈夫,顶天立地,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为父岂会卖女求荣,开城投降!那萧和无视天家,自拥为王,为父死也不会与贼为伍!”
看向余氏:
“夫人,我已备下车马行李,你带三个女儿收拾一下,速速去南门登车。文儿、武儿负责引兵保护你们,你们趁夜过江投奔吴家去......希望......希望他们念在两家有亲,能接纳你们,并且速派援军。否则......我席贵只能与池城共存亡了!“
“夫君!......妾身不走,妾身愿与夫君共进退——”余氏哽咽,拉着席贵不肯松手。
席贵眼圈泛红,却是强硬推开她手:
“夫人,若无你陪同,三个女儿,两个儿子,到了吴家,如何自处?文儿、武儿是男子尚好,可三个女儿,待字闺中,没有长辈在身边作主,她们声名会全毁了的啊!你好歹......好歹先看着咱们燕儿出嫁!“
一席话,说得余氏泪流满面。
席贵搂着她,转对席燕和席月:“你们姐妹俩快去收拾行李,尽量轻省。顺便知会下柳儿,还有安氏、白氏,也让她们一起登车,尽快!再晚,怕萧军围城,你们想走也走不了!”
席月看出他和余氏还有私话说,没再迟疑,转身出了花厅,让铃儿带路,先回自家闺房。
席燕犹豫一下,也跟出来,吩咐身边丫鬟去各宅院通知。——大敌当前,一切私人恩怨先放一边。
不过她目送席月背影,眼中还是透出了狠色。
席月没有原主记忆,也不知道原主闺房有什么好收拾的。倒是铃儿快手快脚,帮她和自己简单清理了下身体,换上一身布衣素服。然后收拾房间,打包了两个行李卷,一人一个背着。
席月旁边瞧了眼,自己包里只有三套换洗衣物,一些不值钱银首饰,几个碎银锭。铃儿更可怜:就两身换洗,大半串铜钱。她无语了阵:
这两主仆混得......真是何其落魄!
席贵亲自送妻女妾室于南门登车,双方挥泪作别。
余氏、席燕一辆马车,席柳与其母安氏一辆马车,席月与白氏一辆马车。位置有限,每个人都只带了一名贴身丫鬟,留下的,默然是被放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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