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愈来愈深,重明殿的烛火愈来愈亮了。
漆黑描金的长案牍旁,宣无袂站在那里,手中的钳子轻轻捻着蜡芯。
“主子,还不回去吗?”一旁,侍卫宁灼见提督大人已经在此站了半刻钟有余,不禁出声问道。
说起来,若不是宁焰大哥犯了错被主子罚去炼狱受刑,还轮不到他来近身伺候主子。
宣无袂倒没有不理人,那双狭长的丹凤眼注视着微微火光,声音暗藏云波,“等一个人。”
宁灼不知道主子说的谁,不过下一秒就听见殿外有人求见,女子的声音纤细柔软,“无袂,是我,我可以进来吗?”
宁灼当下了然。
不过他还是有些奇怪,主子对待叶姑娘如此特殊,可为什么还因为晌午时宁焰大哥听了叶姑娘的话,而重罚宁焰大哥呢?
他存了个心眼,随后在叶绯烟进来之前,冲主子躬了躬身,自觉退了出去。
宣无袂手中拨着火苗的钳子微微一顿,“进来罢。”
“无袂……”
叶绯烟泪眼朦胧地疾步走了进来,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似的叫道。
“你来做什么?”
男人眉眼美得充满压迫性,说出的话却是不含一丝严厉。
很温和的语气,是惯常里少见的温和。
叶绯烟见此,心下微微放松,面上更加楚楚可怜,贝齿轻咬着下唇,“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
宣无袂仍旧半敛着眉眼,看都没看一眼案牍上那摞的堆成小山的奏章。
都是百官们上疏的,内容大同小异。
“没有。”他淡声回道。
叶绯烟垂下了头,“无袂,你不用安慰我的,我都知道了。”
“都怪我,可青炼毕竟是侍候了我十几年的,我一时忧心,才没想到那么多……”
女子的柔声婉转仿若莺啼,分外好听,可落在宣无袂耳中,却是有些淡淡的烦躁涌上眉尖。
“所以你来是为了什么?”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
叶绯烟怔了一下,觑了一眼面前的男人,神色依旧是淡淡的,和往常分明没什么不同,却又总感觉怪怪的。
那张脸太过稠艳,在对方视线扫过来时她便匆匆移开了目光,蹙着眉道:“我将此事的利害说与了青炼听,青炼那丫头竟也一心寻死,说是自己一条贱命,不值得大人为此费心……”
宣无袂笑了,轻轻一勾唇,端的是俊美无俦。
“你确定,是她自己想要以死谢罪?”
叶绯烟掐着帕子的指尖戳进了肉里,抬眼望他,面色有些僵硬,杏眸深处藏着几分不安。
“无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宣无袂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倏然笑了,“没什么,告诉她,本座准了。”
叶绯烟那股心慌的感觉愈来愈强烈,她瞥了一眼殿内,没话找话道:“我一路走来,怎么未曾看到宁焰侍卫?”
宣无袂没说话。
他不想搭理,显然是已经不耐烦了。
叶绯烟没敢再继续待在这里,福了福身便匆匆告退了。
重明殿内,男人一袭黑色蟒袍,配墨玉腰带,勾勒得腰身愈加精壮。
他单手撑着下颚,半斜着倚靠在金丝楠木的软榻上,目光沉沉地递向窗外。
“看来猫儿今天不会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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