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们立即安静下来。
任烟生的语气温和了许多,话中的强迫之意却依然明显,“秦梓炀和李沐桐的遗体已经在两小时前运送到市局的法医室了。至于校园里是否还会出现第三名被害人,不由我们决定,取决于凶手,但是更取决于你们大家。只要你们及时将已知的事实告诉我们,凶手就没有机会再对无辜的学生痛下杀手。”
一名高壮男生问道:“任队长,您需要我们做什么?”
任烟生:“关于秦梓炀和李沐桐,我希望大家如实回答我们三个问题。现在每个人拿出一张纸,写下如下内容。一,在最近的一个星期内,这两名学生与谁起过争执。二,你对这两名学生的了解。三,在1月13日和1月14日,关于这两名同学,你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是否署名全凭自愿,我向大家保证,今天你所写下的这些文字只有警方看得到。如果没有任何信息向我们透露,可以交白卷。”
学生们听到这番话后,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投到教室外。
任烟生会意,及时将教室门关紧。
没有了班主任的监视,学生们这才彻底消除了后顾之忧,将看到的情景以文字的形式写了下来。
半小时后,毛浅禾和李洋将答卷收走。三人离开教室。
毛浅禾:“老大,死亡方式还没有确定呢,你刚才那样说,不担心吓到学生们啊?”
任烟生:“害怕总比隐瞒真相有意义,如果他们继续保持沉默,任由副校长和年级组长的摆布,这两桩可疑的坠亡案恐怕会定性为自杀,到时刑警支队不予立案,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温水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但是热水可以,小禾,你要明白这个道理,以后你总有独当一面的那一天,在案件的侦查阶段,该狠的时候一定不可以温柔。”
下午两点,市局法医室。
高飞已经对秦梓炀和李沐桐的尸体完成了后续的检验工作。他将尸检报告递给任烟生,并为他带去了一则出乎预料的消息:秦梓炀和李沐桐在死亡的一小时前都曾服用过致幻剂。
致幻剂,属于精神类药剂,服用后会产生时间、空间,以及体像和界线认识的错乱反应,并伴有联觉或不同感觉的融合,多数的感觉体验都被增强,情绪变化起伏无常,思维奔逸,近期记忆丧失,远期记忆时常浮现,会出现许多稀奇古怪的富有想象力的念头和想法。
致幻剂的代表是麦角酸二乙酰胺,简称LSD,白色,无味。1943年,合成LSD的化学家霍夫曼对服药后的感受进行了一番描述:“躺在床上,我看见家具、窗棂和吊灯七扭八歪,窗外的光就像火一样光亮耀眼,一闭上眼睛,世界犹如万花筒般变换着,不断变化,色彩斑斓,无穷无尽,身处其中,非常快活,这种快感持续了大约两个小时,在这之后,我的情绪出现了异常,产生狂躁、抑郁和恐惧。”
如果秦梓炀和李沐桐是主动服下致幻剂的,会出现因为产生错乱反应而爬上窗台,继而失足从七楼跌落的可能性,死亡方式为自杀。但是,假如二人是在无意识,或者强制的状态下服下致幻剂,那么,死亡方式就是他杀了,由于痕迹物证、作案目标、作案手段等方面存在着一定的内在联系,两桩坠亡案可以串并案侦查。
判定死亡方式要从致幻剂入手,简言之,两名死者服下的致幻剂是怎么来的?
任烟生和毛浅禾来到技术室,碰巧王利刚刚完成手头上的工作。
她摘下手套,从办公室里走出,将几份生物检材的鉴定报告递给任烟生,“窗台、桌椅上的足印与死者的比对一致。我在李沐桐的咖啡杯内验出了致幻剂的成分,她在坠亡之前喝下了掺有致幻剂的咖啡。咖啡杯在使用前被清洗过,杯身上的指纹比较少,全部属于死者,但是在手柄处提取到了一枚不属于死者的大拇指指纹,并且握杯的这个人是左撇子。”
毛浅禾下意识的分别用左、右手做了两下拿杯子的动作。
王利笑看着她,“没错,左撇子的人就是像小禾这样拿杯子的。”
当一个人拿取一只不属于自己的杯子的时候,会下意识的用手抓住杯子的手柄处。这时候,如果大拇指与手柄的最上端保持平行,无论用的是左手还是右手,印到杯子上的指纹的指尖朝向都是相同的。反之,如果大拇指朝外,在握杯时用了左手,印在杯子上的指纹的指尖朝向会与右手握杯时的不一致。
任烟生:“李沐桐的学习计划上出现了沾有蓝色粉末的水渍,水渍集中在左下角,而不是右下角,通常情况下,我们不会用沾了水的那只手写字,所以她不是左撇子。如果握杯的这个人曾经购买过致幻剂,就有一定的作案嫌疑。”
毛浅禾:“咖啡中出现了致幻剂,有两种可能性,一种是在泡咖啡之前将致幻剂放进去,另一种是在泡好咖啡后掺进去,无论是哪种可能性,在投放致幻剂的时候,嫌疑人都近距离接触过死者,并且死者对嫌疑人很信任,放心的让他接触了咖啡杯。飞哥鉴定的死亡时间是今天早上4点左右,而在这个时间,教室里只有李沐桐一个人。所以,我认为投放致幻剂的这个人是李沐桐的左撇子室友,在今天早上的4点之前,她为李沐桐泡上了一杯掺有致幻剂的咖啡,李沐桐丝毫没有怀疑的接过来,拿到教室,放心喝下。”
王利在数日前就从同事的口中听说过毛浅禾的故事,对这位小自己十几岁的年轻姑娘颇为欣赏,不吝赞赏:“任队长,小禾的机灵劲儿和你刚加入刑警二大队时一模一样,长江后浪推前浪,等到小禾39岁的时候很有可能比你还优秀呢。”
任烟生笑眼弯弯,“肯定能。”
毛浅禾轻搓衣摆,有些羞赧。
王利替她将颈上的钻石项链摆正,温和说道:“小禾,以后多和任队长学习,天天烦他也没关系,他的侦查经验很丰富,你问一句,他能教你十句。”
任烟生依然笑着,“如果你说别的话,我没准还不承认,刚才的这话我就不否认了。”
王利接下来还有事情要做,见此,便说道:“看来你们已经知道接下来应该做什么了。术业有专攻,你们负责侦查,我负责对检材做鉴定。第二名死者秦梓炀的生物检材还没有作比对呢,你们先忙,我也进去忙了。”
侦查员调取了事发时七楼走廊内的监控,查到在李沐桐坠亡之前,除了她自己,再无第二个人走进过高二(6)班的教室。而第二名死者秦梓炀,从她进入卫生间的那时起,直到坠亡,现场只有一名女学生。
李洋已对这名女学生的指纹进行了提取。
王利的工作非常有效率,很快就派小孙将秦梓炀案的足印比对结果送到了任烟生的办公室。
经过比对,七楼女卫生间的窗台上的足印属于死者秦梓炀,现场没有发现第二人的足印。
这两桩看起来最平常不过的坠亡案忽然变得诡异离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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