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人听到伴着嘎吱嘎吱的足音,起身拉开门栓,又慢慢回到案边,捧起一盏茶。
“韩大人。”门被推开了,一袭白衣闪了进来。
烛光映射出巨大的影子里,坐着一个已过不惑的男人,他抬眼看了来人,放下手中微凉的茶:“被识破了?”
“是的,属下办事不力。”钟薄雪低下头。
“怎么回事?”
“先前属下知道孤鸿阁有个规矩,新人入门后在第一次执行任务之前,都要服下一种蛊毒,叫做叩心蛊,每月要按时服下解药才能抑制其不发作,所谓解药,却并不能消除蛊毒,只是孤鸿阁阁主用以控制那些人的手段。”钟薄雪顿了顿,抬头看着韩棱继续说道,“可是,据路风说,江成琢一般不会给新人立即安排任务。属下本以为会有时间周旋,谁料他却让我接手明晚的任务,我以为他是想以此逼我离开……”
灯花噼啪地爆着。
“然后呢?”韩棱呷了一口茶。
钟薄雪再次低了头:“我不该急于联系路风,江成琢真正的想法,并非如我所想,他是想借我找出内奸,都怪属下操之过急,我们这次怕是要丢了路风这颗棋子。”
“不怪你,除此之外你也别无他选。”烛影下,韩棱挺直腰板,挥了挥手,示意她下去。
楼相歌回来的时候,房中只剩下江成琢和身后的楚轲、红泫。
接过他取回的牛乳,江成琢正要喂依然服下,楼相歌伸手试了依然的脉象,眉间稍稍舒展,转过身道:“江阁主,可否借一步说话。”
江成琢这才仔细看了眼楼相歌,那个曾经没有被解决掉的好事者,剑眉星目、峰鼻朱唇,稚气初折、沉稳初显,见他眼神里流露着一种期待,江成琢把碗勺递给楚轲,自顾走出房间。
楼相歌跟着他一直走到依然房间旁边的那颗木棉树下。
“江阁主,能否将依然的身世告知与我?”
江成琢转过身,用平静的语气说:“不可告知与你。”
失望从楼相歌的眸子里透出来,随即便被执着的光芒压了下去。
“那她是否与淮南豫州的何家有所关联?”对着已经转身欲走的江成琢,楼相歌不甘心地问道。
这几日跟着她,就是因为她颈上的那道疤痕,多年前,他抱着躺在血泊里的何君影,血从她的颈上涌出,曾一度让他以为,君影已经无力回天,直到那次见到依然。
然而江成琢只是低沉地留下一句话:“念你救她一命,孤鸿阁暂时不会杀你,走吧。”
一朵刚绽开的木棉花竟啪地一声掉落,落在楼相歌的脚边。
依然醒来的时候,红泫正在开了窗向外望着。
“你在看什么?”她侧了身子坐起来点,靠在床头,声音里还有些虚弱。
红泫见她醒了,露出欣喜的笑:“你终于醒了,我在听前面的动静呢,阁主要处置路风了。”
“你想看便去吧,给我倒杯水来就行了。”依然只觉得有些晕和渴,睡了这么久身上倒是很轻松。
红泫立马给她倒来了水递过去,便兴致勃勃地跑了出去。
大堂里跪着的路风,一言不发。江成琢的声音里明显压了怒气:“她背后的人是谁,还有什么计划?”
“阁主,我是不会说的。”路风试图挣脱着两旁人的控制,“看在我曾为孤鸿阁效力多年的份上,请让我死的干脆些。”
座上的人轻甩了下衣袖:“你若本就是那边的人,如此做,倒也罢了。偏偏你原本也是在我孤鸿阁里忠心耿耿的,你的下场,只能是外面那条路。”顿了片刻,他冷笑一声:“无妨,你不愿说也无妨,我自会查清楚,拉下去吧。”
被拉起来的路风挣了挣:“让我自己走。”趁两旁的人晃神,便使劲甩开了他们,跨出门槛冲向院内,江窔和江奥忙追了出去,撞上了刚跑过来而不及躲闪的红泫。
红泫跌倒的一霎,楚轲一个箭步冲过去,将她扶腰搂起。
正当二人觉得窘迫的时候,忽听得一声“拦住他”,循声看去,路风已经躺倒在院里的刃尖旁,脖子上划开两寸多长的口子,血还在喷涌着。
江成琢踏出大堂,看到这一幕,眯起了眼睛,似一只盯着敌人的猛兽,凶狠里藏着一丝担忧。
扯了扯红泫的衣袖,楚轲示意她离开,然而红泫一动不动地站在门槛外,望着江成琢走进内堂的背影。
全不知她的身后,另一个人看着她的背影,亦是如此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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