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绵不断的雨。
苏昭安收起手中油纸伞,听得身侧小厮疑道:“那不是表小姐吗?”
他回头,远远便见三两女子打着伞往苏府门口款款而来。
雨水不大,几人的步子也并不急促,素白的油纸伞下,莲青色的裙摆层层叠叠,随着莲步摇曳着,洇上了些许水痕。
“她那般姿色,普通人家是护不住的,可那家世,哪个高官子弟会要来做正妻的呢?最后无非落得一个豪门金丝雀罢了。”
母亲的话不知为何又萦绕在苏昭安耳边。
他还未收起思绪,来人便已到了眼前。
林樱对上苏昭安那双含了些怜悯悲切的眼,怔了怔。这些情绪是少在她这个古板的大表哥身上看到的,他眸中似乎还有其他东西在翻腾,只是林樱再辨时,他已收回了目光。
“大哥。”脆生生的甜腻。
苏昭安这才回过神来,林樱身旁还站了个苏君华。苏君华扯了扯苏昭安的袖子,撒娇笑道:“大哥,祖母好生小气,让我们去为她买些东西,却又不给我们派车。这下雨的天,我的裙摆都湿了。”
苏昭安扯回袖子,不耐道:“祖母既有吩咐,你便听着,岂有你编排长辈的道理。还不快回房去。”
这般严厉。林樱看大表哥对自己嫡亲的妹妹都这般样子,到了嘴边的问话默默又收了回去。
苏君华哼了声,带着贴身丫鬟快步进府了。林樱顿了顿,规规矩矩向苏昭安行了一礼,也准备回院。
“你…最近还是少出去,外头不安定。”苏昭安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林樱抬眼,不安定?她和苏君华出去时确实感受到街道的店铺都关了不少,只是究竟出什么事了呢?
似是被她眼神鼓励,苏昭安竟接着说了下去:“今年雨水太多,生了涝灾。有灾情必有难民,若是让他们入城,恐怕会混乱一阵。”
林樱点点头。她知道为什么苏老夫人不派车了。若要抚恤难民,官府必然会拿苏州这些富商们开刀,此时还是小心行俭,不出风头为妙。
“多谢大表哥。”苏昭安终于听得她开口,柔软嗓音中带了点哑,干脆利落,不似吴侬软语尾音上翘,柔媚勾人。
他看着她的背影,她不该落得如此结局。可是,苏昭安茫然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掌,他又能做什么呢?
是夜。房中传出苏老夫人的斥骂声,带着不可抑制地怒意。
“这是什么混账想法!”苏老夫人狠狠将手中聘书扔在苏夫人面前,声音都抖了起来:“我道你近日怎么这么安静,原来都谋划这个了!”
苏夫人见老祖宗勃然大怒,咬咬牙跪了下来:“娘,我一个人怎么敢做这么大的主呢?”
苏老夫人怔了怔,手微颤起来:“你什么意思?”
“老爷也是点了头的。”苏夫人觑着苏老夫人脸色:“听着外头消息,今年灾情很严重,上头是打算拿富商开刀了。我们家上次侥幸逃过,只是出了点血。可这次不一样,若是处置不当,即便是将苏府扒了层皮,恐怕也填不满官府的胃口啊。”
苏夫人俯首于地,哀泣道。
“不对,苏家在苏州不算富商顶头,怎么会如此被针对。”苏老夫人冷静下来,质问道。
苏夫人沉默片刻,才开口道:“许是上次去佛寺上香,知府大人家的公子看到了樱姐儿。”
苏老夫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吴知府家的独子,苏州谁不知道,那就是半个痴傻的,心智同六岁小孩无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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