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人提着李冬虫的左腿,只当他如尸体一般在雪地上拖行,身后留下长长一道血痕。
两天以来,大大小小的战斗消磨着怪人仅存不多的心智,他虽没有受伤,却饱受坑底怪物和迷泽剑阵的惊吓,方才他在风衮剑轮的压制下大梦一场,醒来时已对这两天的经历忘了大半,却唯独只记得一件事。
钟山,地处流沙国和犬戎国的交界,乃是塞外极北的一处苦寒之地。传说钟山之上,蛰伏着一条舌尖噙着火苗的巨龙以及一位少女,名叫青衣。这世上唯有一人见过青衣,便是怪人,因为除了他以外,再没有人能活着走出钟山。怪人梦中想起了自己在钟山之上,与青衣作出的承诺,或者说是在青衣的胁迫之下作出的承诺——杀光天下习武之人,制成旱魃。
当怪人醒来时,已全然忘了周围的人是谁,只记得自己需要一具死尸,而当时在他身边,只有一个被李季玉刺了一剑,倒在一旁,身上落满了尘雪的李冬虫,怪人于是扛起他来就走。
怪人也不管在朝着什么方向前进,一路走到了柳林尽头的,此处已是条山脚下,怪人抬头看见半山腰的悬崖上有一处山洞,提起李冬虫跳了进去。
洞口悬于峭壁,已然高过树林,几缕微弱的日光穿云而出,照亮了洞口。怪人习惯幽暗冰冷的环境,恨极了太阳,于是将李冬虫拖到了山洞的深处。
扑腾一声,怪人将李冬虫扔在地上,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确认其已然断气后,从腰间取出一截青布,怪人一字一句念道:
“神魂已灭,五脏俱焚,风雪入户,旱魃敲门。”
怪人念完,将那青布随手一丢,其背面赫然写着两个大字:“焚诀”。
怪人咬紧牙根,从衣服上扯下一段段碎布,缠在李冬虫身上。用了大概两个时辰,李冬虫全身已被团团包裹,怪人头上此时也挂满了汗珠,山洞里满是他厚重的喘息声。
过了一会儿,怪人站起身来,捡起那地上焚诀接着往下看,却听身后“咳咳”两声,那老早就已断了气,此刻又被缠成沙包的李冬虫突然咳了两下,嘴边的布条上浸出了几分血迹。
怪人被吓得一蹦,躲在一颗石头后面,半天没敢露头,谁知那李冬虫只是咳了两声,转眼又没了动静。
怪人见李冬虫半天没有发出声响,蹑手蹑脚地走上前去,撕开李冬虫脸上的破布,见其面色青紫,满口血污,早已没了生气。怪人长舒了一口气,再次将李冬虫的面部蒙上,准备进行下一项步骤。
怪人随手捡起一块石头,横出两掌,将那石头劈成了一把匕首的模样,随后来到李冬虫身前,打算用这把石头匕首将李冬虫从胸口剖开。正当怪人打算下手之时,却见地上那具如同麻花一样的身体突然颤动了起来,口中不时发出惨叫,动静比上次剧烈的多。
怪人啊的一声,躲在一旁瑟瑟发抖,这回他是真被吓坏了,决心等到李冬虫彻底不动弹了再靠近。
怪人这一等就是一天,这一天中,李冬虫的尸体纹丝未动。
第二日正午,怪人特意选在日头高挂,阳气最足的时候走向李冬虫,这次他卯足了劲头,决心先试探一下。
噗嗤!噗嗤!
怪人用那把石头匕首连着刺了两下李冬虫的腹部,随后远远跑开,躲在石头后面偷看,见其身上徒增了两个大洞却毫无反应,连血也不流,想必是死得透透的了。怪人于是放下心来,捡起那张记载着焚诀的青布,重温一下操作步骤,一日以来的提心吊胆让他本来就不大好使的脑子又有了几分忘却。
“嗯嗯,剖开之后先取肠胃,再取苦胆,接着是肝,最后取心,切记不要伤了骨头......”
怪人口中念念有词,点头拍手,像是完全领悟了焚诀上的文字,等他自信满满地回过头来,却发现李冬虫的尸体仿佛发生了变化。
“嗯?”
怪人疑惑地靠近李冬虫,总觉得他好像比刚才躺得要歪了一些,怪人揉了揉眼睛,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一切准备就绪,怪人转身去取匕首,当他再回过头来时,那李冬虫的死尸竟已坐了起来,半靠在石壁上,两处新增的伤口突然喷出两道血柱,弄的怪人一身都是。
“不玩啦!老子不玩啦!去他妈的旱魃,去他妈的鬼婆娘,老子这就回安邑守着,你还能硬闯进来不成?”
怪人吼道,随即跳下山崖。
当天夜里,山洞的洞口处出现了一双眼睛,一个人影鬼鬼祟祟地摸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根蜡烛和一团白布,正是怪人。
原来今日上午,怪人被吓得从洞里灰溜溜逃走,来到附近村落中吃了点东西,喝了两盏酒,心中怯意渐渐退去,经过反复的思想斗争,怪人终究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跑了回来,他倒要看看,这时死时活的小子究竟在搞什么鬼。
怪人就这么陪着李冬虫,时而跳到山下喝酒,时而爬上山顶观星,每当李冬虫有动静的时候,他都乖乖蹲在一旁,仔细地看。此时的怪人早已忘却了与青衣的约定,更懒得再去杀人制成旱魃,一心只有对武学的痴迷。
平静的日子一直持续到第七日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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