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那些高耸的阁楼上,凭栏而望的都是女子,一脸虔诚,生怕心有杂念坏了姻缘。
顾清撇撇嘴,她才不相信这个。
轿子缓慢行过护城河,桥上行人拥挤不堪,摩肩擦踵,相偎而行,脸上皆洋溢着笑容。顾清吩咐轿夫停下,她掀帘而望,粼粼水光倒映出夜空里的灯光,这天这水,如同一体。
从远处缓慢游来一只画舫,檐角挂着两只艳红的灯笼,在深深的夜里,格外耀眼。画舫尖头,一女子双膝跪地闭目吹奏着箫乐,素白的衣裳将她衬的极其普通,可那张脸,倒像是在平凡中开出的一朵花儿。
这等女子,既在画舫前为别人吹奏的小曲,那一定是美人坊里的女子。
美人坊,通俗一点来讲,就是一所收留卖艺不sn女子的去处,他们不巧取豪夺,不欺凌妇女,不过是一些走投无路女子,为了生计而心甘情愿走进去的。
“那位小姐好美。”阿浣也注意到那只画舫,侧目过来,赞叹说道,“不知是哪位富贵公子哥在画舫里,能请上这么一位绝色佳人奏曲。”
顾清也好奇,于是看向那女子的眼神愈渐投入。
画舫帘子一角被掀开,一个瘦小的身影先行出来,顾清立马瞪大眼睛,随后一袭白衣也弯腰走了出来,他手上拿了一把折扇,“簌”的一声甩开折扇,一手背于身后,仰望这如画夜空。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个瘦小的男孩叫卫采,那如雪白衣,她不知其名姓,不曾得知,无从得知。
其实,她知道的。
上次从卫采口中说出相府两个字时,心里就约莫有了答案。再看他身形样貌均仪表堂堂,举手投足间有着与生俱来的气质,她知道他的名字,只是不愿去相信而已。
她胆子虽大,却在情窦这件事上没有窍门,也没有足够的勇气学顾宁一样,将心里话大声说出来。他是丞相,在朝堂上呼风唤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她?不过是个养在深闺之中无人认识的黄毛丫头罢了。
所以,又何来交集呢?
顾清只是静静凝望着他,与水相隔,远了千万里。
月儿弯弯啊,在灯光的照耀下,似乎变得有些脸红。他蓦然低头凝视着那吹奏曲子的女子,眉目无涟漪,可顾清从他眼里看到两个字,怜惜。
“小姐,那个人,我们是不是之前在茶楼见过的?”顾清的炽热目光过于明显,逃不过大姐姐阿浣的眼神。
顾清嘴角一弯,“是见过的。”
自茶楼初识偶遇,至此一眼,过后便念念不忘。
“那,小姐你可要上去打个招呼?”
打个招呼么?她有些犹豫,思虑半天还是作罢,画舫上那两抹相称的白衣是那么般配,她实在不想去做打搅别人静好时光的坏人。
“走吧。”
淡淡两个字没了后文,轿夫应声起轿,只是顾清手上掀开的帘子一角始终没有放下,她看着画舫上的人从侧面,再到后背,直至被桥身遮住身影。
卫采注意到她,那顶杏红色的小轿子里,从帘子口探出半个脑袋来的人,看那轿夫的样子不像是租的,原来她真的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后面的游行就更加变得没有趣味,她懒得下轿走路,可轿中的安静快要把外面的喧闹给隔绝了,加上顾清喜动的性子,轿子最终停在巷子口,她与阿浣并肩走在这人声鼎沸之中。
脑子里总是会不自主想到那个画舫,他和她哎呀,顾清摇摇头,企图甩掉这些画面。抬眼环顾四周,西北处一座直插云霄的阁楼让她眼前一亮,每一层阁台的檐角装饰整齐,琉璃金瓦闪着迤逦的光芒,像个天宫。
“那是什么地方?”她指向那阁楼问道。
阿浣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想了半天不确定道:“应该是凤凰阁吧,我只是听别人说起过,好像是皇上下令修建的。”
凤凰阁?她瞧那阁楼里没有什么缭乱的人影,想来是人不多,她此刻心情有些低落,去里面走走散散心也未尝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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