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晴空上的云朵,在大气环流的作用下,缓缓向南移动。
云朵飘啊飘的,几百里外,东瓯市的阳光,忽然间就暗了下去。
瓯城区边缘地带某幢外观气势非凡的办公楼内,中午饭一口没吃的滕柏寿,盯着电脑屏幕,看着江森几分钟前刚刚发出来的说说,脸色阴晴不定。
江森无疑是极其看好国内房地产市场的,安大海一定是听了他的话,所以才掉头回来,拿下了那块地。甚至上个月月底,东瓯市房地产的那次看似要崩盘的波动,或许就是他们自己在找人做空。对!一定是这样的!
滕柏寿逐渐完全不顾安大海和江森这对翁婿俩是否有能力撬动东瓯市数千亿房地产市场的客观事实,脑子里一厢情愿地开始胡思乱想。
一定是江森串通了康知府,把他们这些东瓯市本地房地产市场的主力逼出局,安大海就是他们明面上的那个打手!马拉个币的安大海,就因为他带头还了高利贷,现在全市房地产企业,全特么不借高利贷了!那放贷的人怎么活?东瓯市民间金融的传统手艺不要了吗?
安大海!
你这个工贼!你背叛了我们整个高利贷行业!
工贼!工贼!工贼!
滕柏寿拉过键盘,疯狂在江森刚发的说说下面敲字。
“安大海!工贼!”
“安大海!你特么不得好死!”
“安大海!你”
他越敲越生气,越敲越失控。他原本和省里有关领导充满默契的匿名举报信,仿佛石沉大海。而直接本人去省会告状的全都有,已经失联三天了
滕柏寿与其说是生气,倒不如讲,是恐惧。
谁能想到,康知府居然能在曲江省内只手遮天!
他早该想到的,早该想到的
康知府可不单单只是挂东瓯市的常字衔。
东瓯市的一把手,可还历来都挂着曲江省的常字衔呢!
早知道这样,老子那天干嘛要当那个出头鸟?
说不定要是配合一点,安大海也就不会给他们当狗。
现在好了,什么都没了,什么都没有!
以后就只能去打螺丝、造车窗、做灯具、卖水产过日子了!
一年到头辛辛苦苦,最多也就挣个几千万!
就赚这么丁点钱,做人还有什么意思?!
滕柏寿心中怒吼。
失去房地产,失去很多,可是失去高利贷,那更是失去一切!
“董事长”
办公室外,年轻漂亮旳女秘书,敲响了房门,满脸惊恐,“市里有人找你”
话音刚落,市金融办的大佬,就带着七八个人,包括市检察院的工作人员,昂首走了进来。
“阿祖!你收手吧!你已经被警察包围了!”
隔壁房间的电视里,响起了港生苦口相劝的声音。
金融办大佬把一本账本,往滕柏寿跟前一放,“滕总,你的当铺和私人钱庄资金,涉及非法进入东瓯市房地产行业。如果今天之内,你把钱都收回来,我们看在你对东瓯市这十年民营经济发展的贡献上,还可以既往不咎。今天过后,你还是我们大家都尊敬的那个滕老板。但是如果你还继续执迷不悟,一意孤行”
“不让人活了是吧?”滕柏寿突然大吼一声,冲到房间的窗户前,一条腿说迈就迈了出去,“我跳楼死给你们看!我死给你们啊!”
“滕总,你冷静点,我劝你不要跟大形势做对。”
“我去你妈的!老子做了十几年了你们不来管,现在做大了,要躺着挣大钱了,你们倒来管了!狗官!你们这群狗官!”滕柏寿高声怒吼。
金融办大佬脸上过不去了,和检察院的人对视一眼。
检察院的人,二话不说,就拿出一张起诉书,放在了滕柏寿的桌上。
“滕总,你好自为之。”市里一大群人,匆匆来,匆匆走。
同一时间,全市十几个“房地产金融风险公关小组”,纷纷来到最后那几家还没偿还高利贷债务的房企,对各家老板展开“规劝”。
三个小时后,经过市里同志的耐心劝说,最后仅剩的借高利贷的6家东瓯市较大规模房企,有14家一直碍于滕柏寿面子的,当场就兴高采烈,从随行的东瓯市城开银行那边借了更加低息钱,打回了滕柏寿旗下金融机构的账户。另外1家里头,有7家表示要当面先和滕总说清楚,在征得滕总同意后再在下周一做决定。
其余5家表示要和滕总共存亡的,直接就被冻结了账户,然后又是公安又是检察院的,各种车辆呜哇呜哇大叫,把这些傻逼通通带了回去。
等到晚间五点左右,随着滕柏寿的旗下金融机构发布公告,主动抽回借给全市6家企业的“购房购地基金资金”,东瓯市境内,所有房地产企业,正式全面彻底和高利贷脱钩。
但滕柏寿和另外五名既做地房产,又做高利贷,还做其他乱七八糟生意的非法商人,却没能就此逃脱法律的审判,已经被抓进去的,一个都没跑掉。
而更令人欣喜的是,晚上五点半,当申城的一架航班,直奔首都而去的同时,东瓯市的国际机场这边,也有一个高利贷重犯被东瓯市警察从飞机上押了下来。
卷款潜逃的丧彪,因为和东瓯市境内通话的次数过于频繁,终于被警察逮住。
虽然被卷跑的钱暂时去向不明,可是目前已经可以确定,钱已经流回到了东瓯市。
肉烂了也在锅里,东瓯市方面一点都不着急。
夜空之中,江森坐在靠窗的位置,俯瞰明亮的祖国大地。
东瓯市的市府家属大院的一号楼里,康知府站在阳台上,拿着手机,听诸副市长兴奋地汇报着今天丰硕的战果,内心毫无波澜。
结束了吗?
还没呢
高利贷的钱,老百姓的钱,开发商的钱,现在全部已经在东瓯市的控制之下。
暗地里的雷,是差不多排干净了。
可明面上呢?
东瓯市的房地产,明面上最大的那颗雷是什么?
当然就是房价本身!
康知府放下手机,转身走回房间,关上了阳台的门。
另一边,两小时后,江森刚从飞机上下来,就被居然亲自过来接机的蓝幸成拉住,匆忙带到了体委总局的大楼。已经下班的楼里,只有少数几个办公室还亮着灯。
蓝幸成把江森带进了某个房间后,很自觉地就退了出去。
房间里坐着两个人,都是往日里七点钟连续剧才能看到的人物。
房门一关,江森壮着胆子、硬着头皮,和两位大佬聊了40分钟实际上就是江森说,两位大佬淡淡听着,同时手里翻着国办内参上的某篇文章。
文章下面,附带着江森怎么也想不到的,他写的那篇野鸡期刊论文。
四十多分钟后,两个大佬没说什么,只是对江森表示了一下一路辛苦,勉励江森几句,让年轻人好好学习,努力工作,再多做些成绩出来。
等到大佬离去,在袁杰满是我草的目光下,蓝幸成才小声问江森:“说什么了?”
江森摇摇头,不吭声。
其实还是说了些的,可是肯定不能乱讲,全都烂在肚子里好了。
但虽然江森不能说,可还是有别的人可以说两句。
几千里外的东瓯市,康知府和莫怀仁通话道:“对群众认为合理的要求,只要不违法,就该让他们放手去做。我们已经负起了领导的责任,但是只有现实,才能对大家起到真正的教育作用。群众要受教育,干部也要受教育。不挨打,不知道痛。
可我们不能自己动手去打,那样的工作方法是不对的,也起不到效果,还会把自己陷进去。只有残酷的现实,才能真正有效地打醒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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