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乔幽眼睁睁看着她走远,容颜一点点变得惨淡起来。她明明知道自己的处境,却狠心地不闻不问,明明看见她在哭,却可以这样淡漠。这一刻,她觉得丽夫人对她的羞辱她可以忍受,但简青对她的态度,却让她有一种难以排解的痛苦。
想到她在饭馆重遇简青时,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几个月来的细微变化,那时她的心里充满了雀跃欣喜,后来在府里暗中看见她伤了手时又满是心疼,可现在她只感觉到了苦涩。她欲罢不能的回忆着,不知是在折磨自己还是在麻木自己,不知不觉中大滴大滴的眼泪掉在地上。
只是谁也不知道这花园一角不引人注意的一幕却被另一人偷偷看了去,在简青离开的时候,灌木丛后面的王贵也悄悄离开了。自从被李顺打了那一顿之后,他几乎丢了半条命,后来好不容易找路子留了下来,却再也没轻易在简青面前露面,暗中窥伺了她这么久,现在总算被他逮住了,感情这商姑娘真跟她有一腿。
想起他受的无妄之灾和简青兄弟对他的羞辱,王贵直恨得磨牙,可现在他却得意地冷笑了:你简青不是说我无中生有污蔑你吗?那我就要让这无中生有变成铁证如山!
次日,简青正在茶房学做点心,突然有人推门就喊:“简青,谁是简青?简青人呢?”
简青微愣,看了一圈屋里的另外三个人,脱口问道:“你叫我?”
“你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儿吗?”那人不耐烦地看她一眼,吩咐道:“丽夫人让你送碗莲子羹。可快点儿啊,别让丽夫人等。”说完又打量了她一眼,转身就走,那态度比王爷的随侍还傲气。
简青望着他的背影又看看身后的三人,疑惑道:“这是什么意思,怎么还点上名了?”
“你得罪她啦?”一人问。
简青茫然道:“没有啊。”
“那就是她看你顺眼。”另一人揉着面团随口道。
简青眉毛一皱:“她也没见过我啊。”
“说不定是听别人说起过你呢。”先开口那人又道:“行了,别琢磨了,不就送个点心嘛,快去吧,去晚了当心挨骂。”
简青心里直犯嘀咕,茶房就算不算师傅还有三个人闲着,怎么就偏偏叫了她?于是一边疑惑一边端了托盘往丽夫人处去。
到了丽夫人的住处,也不敢过多打量,端了托盘老老实实走了进去。这是她第一次见丽夫人,半躺在贵妃榻上的丽夫人身穿薄纱随风微动,一张瓜子脸上杏眼含春薄唇红艳,见她端了羹来斜着眼睛淡淡瞥了过去,却并不看羹,一双张扬的丽目只是打量着自己。
简青心中疑虑又生,恭谨地奉上羹汤道:“丽夫人,羹汤端来了。”
丽夫人唇角轻勾了勾,闲闲接过羹汤,忽然道:“果然长了一副好相貌。”
简青心弦一绷,骤然抬眼看她,却见她似笑非笑的一双眼正从自己脸上移开,兀自垂着眼用勺子搅着莲子羹,似乎瞬间没了对她的兴趣。于是一旁服侍的青枝便冷冷道:“下去吧。”
既是专门点了她来,却又从头到尾只说了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更加显得这句话太过突兀且意义不明。简青的心绪已经不是疑惑可以形容的了,她断定丽夫人对她突然注意必定是有人说了什么,转身间又抬头微瞥了丽夫人一眼,却见她换过脸般,一副神色倦淡的样子,脸上除了不胜酷暑的烦闷外并看不出什么。简青只好躬身告退,神思不属的回了茶房,刚到茶房,师傅就催促着:“来来,把这些都端去栖霞亭!”
简青觉得今日似乎比往日忙碌了不少,等端着东西到栖霞亭一看,才知道原来是临川王来府中做客,景王正和他在亭中闲谈。简青将一应茶水糕点都摆好,默默地站在一角侍奉,只听临川王语含羡慕道:“六弟,要说享受我还真是不如你,这一亭之景就够我看半天了,在此闲坐,有风吹着,茶饮着,往下面一看真够惬意的。”
江承允笑笑不答,江承焕笑看他一眼又道:“只是府上景色虽好,你也该多出去走走,别老闷在府上,当心闷坏了身子。”
江承允不以为意道:“我不比四哥要操劳国事需要东奔西走,还是在府里喝茶看书来得舒服自在。”说罢,掀开茶盏轻撇着浮沫。
江承焕闻言挑起眼角不动声色地微觑了他一眼,也拿起杯盏饮了一口,苦笑道:“你这样一说还真是,我每天被那些个公务弄的烦不胜烦,这天气一热烦躁的有时连饭都不想吃了,你看看,”他捋袖将手往江承允面前一伸,“我是不是瘦了?”
江承允目光在他白白净净丝毫没见过太阳的手臂上一扫,笑道:“还真是,三哥要注意身体,别把身子熬坏了。”
“唉,六弟,我真是想让人替我分担分担。”江承焕露出苦不堪言的神色来,“父皇的子嗣少,成年的皇子就只有你我兄弟二人了,要是父皇能让你替我分担一点就好了。”
“三哥这真是在拿我取笑,”江承允失笑道:“我只会写写书临临帖,真遇上家国之事是万万担不起来的。”
江承焕留意着他的神色,见他一派闲散安命的派头,真像个大隐于市的闲散王爷一般,心中一个字都不信,面上却很亲热道:“六弟这是过谦了,从小读书你就比我聪颖,你忘了师傅每次在父皇面前夸的可都是你,让我好生羡慕呢。”
说起在宫里的事,江承允面色仍是散散淡淡的,笑道:“就是因为师傅第一次夸我时被父皇表扬了,所以不敢不努力,其实心里并不想那么辛苦,当时眼睛虽然在书上,心里想的都是书外面的事。”
江承焕听他这样一说就笑了,真像两个同忆儿时的兄弟一样,缓缓饮茶看景,忽然想起什么事般,很有兴致道:“听说你新作了一卷《齐民要术》,写的是指导农桑的事?”
“三哥消息真是灵通。”江承允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道:“以前去外面游走时,看见百姓务农有术民富农实,便请教那些农夫写了些粗浅的东西,近日才完成的。”
“喔,那可要送我一卷让我拿回去拜读,”江承焕很感兴趣地道:“说不定就是与民生有益的事。”
“虽然是拙作,三哥想要当然奉上。”江承允回头对随侍的人轻声道:“去书房拿来。”
江承焕趁着他在吩咐,转眼四下看了看,想了想笑道:“尽和六弟聊了,差点儿忘了今天要来干什么来了,怎么不见丽沅,母后可是托我带了东西给她的。”
江承允闻言应声吩咐:“叫丽夫人过来,就说临川王来看她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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