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故很平静,点点头道:“多谢了。”
校尉疑惑,这有什么好谢的?莫不是个傻子?
正在这时,一个小兵跑过来道:“苏校尉,那边的别院里有一个带着女娃的妇人,闹得极为厉害。”
“闹什么闹?”校尉皱眉,“谁闹直接扔出去,她们是不是还没搞清楚状况?现在一个个都是俘虏,搁这儿耍什么主人款儿呢。”
“说着”,他踢踏着皮靴往小兵来的方向走,“要不是夫人交代了要对他们客气些,刚才我一个个把这些主子们都给挑出去了。”
裴故平静的神色一下子皲裂。
这些士兵果然很宽容,允许他们收拾一些家资行礼,第二天中午,裴故肩上背着一个行囊,旁边站着哭个不住的母亲还有一脸颓丧的父亲,钟兰新和裴满满站在稍后一些的地方。
一家五口人,看着镶金的裴府匾额被摘下来。
裴满满拳头紧握,双眼充血发红,看向那个高大的背影,只觉懦弱无能至极。
这个人怎么可能是她的父亲?
这里,根本不是她曾经生活的世界。
匾额被随意地放在门口,一个府衙民政办事处的牌子被悬挂上去,昨天那个威风至极的校尉,这时候正好声好气地跟府里的下人说:“我们打进来,你们以前那些卖身契就不做数儿了,今天下午便会有办事员入驻,你们有意在必宁城继续居住的,都过来登记一下。半个月后没有登基的,都作临时人员处理,必要时候会被驱逐出城。”
“对了”,他看向裴家的五个主人,喊道:“你们也可以来登记。认字的我们这里都要,夫人说了,胡家军原先的官员,只要通过测试,全部予以录用。不会歧视你们的。”
门里的下人看着上午是还是主子的大人,一个个不知道该不该听这些季军的安排。
裴故那个长随,小心地对校尉道:“苏校尉,小人,小人还想继续跟在大人身边伺候,不知可否?”
苏校尉显然见过很多这些不舍弃旧住而去的,道:“可以。不过你原先的身契已经无用,要是继续受雇于裴故,且还要留在城内,你们也得重新在我们这里登记一下。”
听此,好几个下人都站出来,表示要继续跟随主家。
苏校尉可惜道:“你们仔细考虑一下,我们的政策现在很好,凡是平民,以后都有地分的。再给你们透露一个消息,我们将军和夫人都不喜欢下人,以后很可能要从律条中把卖身契这一项除掉的。”
裴故浑身一震,看向那个满脸自豪的校尉。
罗袖和季溟真能做到如此?他们想要建造一个大同世界?
裴满满却满脸讽刺,她现在已经知道季家军的夫人是什么、罗家洼、神仙弟子罗秀。
一个杀人如麻的季溟,一个靠着神鬼手段欺骗世人乡下农妇,他们两个凑在一起,能摆弄出来什么好政策?
“裴故,你要干什么?”钟兰新嘶哑的声音让裴满满回神,她便看到她那个看着十分高大、本质却懦弱到极点的父亲走回府门口,说道:“我是裴故,粗通诗书礼仪、经济民生、兵策之理,愿意为季家军,效力。”
苏校尉自然知道这位裴军师的名声,来前夫人还交代了,如果裴故愿意效力季军,就让他把常州城重新规划、建设的事项交给他。
当时大将军也在旁边,虽然看着不太满意,但也没有不让他们听夫人的。
“裴先生这样的人才,我们大将军和夫人自然是欢迎的”,苏校尉迅速把裴故当作自己人看,笑道:“之前,夫人特地交代,如果你愿意效力季军,要把常州重建的事情交给你。你先在这儿登记了,待会儿去拜谢一些夫人吧。”
裴故心中翻滚着一股酸涩的滋味,他早已慢慢地认识到自己不如罗袖,今天,却更加清晰地认识到这一点。
他不如她。
见事情有如此转机,本以为要回乡下--这次是连个照顾的人家都找不到的乡下,差点骂出来当初没有杀死罗袖遗憾的裴母,突然转悲作喜。
儿子能转投季军,是不是意味着,他们还是高高在上的裴府,她不用去乡下生活,不用烧个茶水都要亲力亲为?
突然响起一阵猖狂的笑声,裴故正要接过苏校尉让人拿来的纸笔登记,回头看向大笑的钟兰新。
钟兰新指着裴故道:“你这个懦夫,季家军占了常州城又怎么样,还有岭南大片的地区不是他们的,你不想着重新立业,竟然要去做罗秀那个女人的臣子?”
说着狠狠一口唾沫唾向他,声音都要喊劈了,“懦夫!我当初怎么瞎了眼,看上你这么个男人?”
“你不嫌丢人,我还嫌没脸呢。”
裴故的神情只一开始有些茫然,很快便恢复平静,道:“想来如今她也不会管你到底是不是我的通房,你若嫌我丢人,现在就可以走。”
“苏校尉,是不是所有人的身契都不作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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