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里门外,一些人听了讪讪地低下了头。
是啊,刘玉兰作为后娘真的就那么不好吗?
不可否认,她真的把王招娣拉扯大了,就是最艰难的三年大饥荒,村里饿死了多少老人孩子,可王招娣在后娘底下讨生活的孩子却好好存活了下来。
十个手指有长短,谁家孩子多的人家能真的一碗水端平?人的心啊……本来就是偏的……
李三福深深叹了口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保兴啊,不管怎么样,招娣是你闺女,你也不应该撒手不管她啊……”
“三叔,这您就是说笑了。”王保兴面无表情看着王招娣,“这是我不管她吗?您倒是问问她,她需要我管吗?一天到晚,除了吃饭睡觉时间,从来不着家,她有把这里真心当成家吗?”
“招娣,你说着?”王保兴问道,“你也大了,自己的事情完全能自己思考决定。你觉得你妈这些年对你不好吗?”
王招娣垂着头,梨花带泪,真是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她心里真的委屈,她爸怎么能这样问她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说什么都是错的吧。
众人看着她,心中不免产生了些疙瘩。
大家在这里为她争论,她却只会哭,怎么看着那么别扭呢?
王保兴再次叹息,“你们也看到了,不管她心里怎么想,这个家是容不下她了。她二姨,既然你有好人家,赶紧给她相看,让她嫁了吧。”
“至于嫁妆,就像玉兰说的,我们已经尽到了抚养她长大的责任,以后一年三节也不用她上门。我听玉兰的,就不出了。”王保兴看向众人,“说实话,就这个年景,又有几家嫁闺女能出像样的嫁妆,不贪图聘礼留下来给儿子娶媳妇,已经算是好的了,是吧……”
众人又是沉默,是啊,村里村外贪图闺女嫁妆,留下来一些给儿子娶媳妇的人家多了去了。
可这些都是心照不宣的事,让王保兴这么大咧咧一说出来,好几个人都感觉自己没脸了。
“那行,这事就这么定了,银凤,你赶紧安排人给招娣相亲。”李大龙不耐烦地起身,他感觉无地自容了。他也是那个贪了闺女嫁妆给儿子娶媳妇的人,也不知道那王保兴是不是在暗语他,反正他是待不下去了。
有李大龙带了头,后面呼啦啦都跟着都离开了,王招娣的亲舅舅都不说什么了,也就是默认了呗,其他人还有什么好说的。
只从此以后,村里人再不会肆无忌惮谈论刘玉兰的闲话了。刘玉兰突然发现她的人缘莫名其妙好了很多,路上碰见人,也能笑着打上个招呼了。
李银凤今天来没讨到个好,还受了一肚子气,扭着身子也离开了,她心里装着事,也没注意还眼巴巴看着她的王招娣。
王招娣看着亲戚们一个个都走了,她孤零零一个人站在中间,感觉特别无助,眼泪更是止不住流,唉,难道说女人真是水做的?眼泪怎么就流不完了呢……
王保兴看着她,眉头紧锁,不耐烦道,“你也别哭了,既然不喜欢这个家,爸也不留你,早点出嫁去夫家,好好过日子吧……”
“你爸说的对,不过,你这一句话不说,动不动就哭的毛病得改改,这性子去了婆家可真不讨喜。”周凤娟刚刚被刘玉兰拉住了,留了下来,全程看着王招娣的模样,心中暗揣,怎么以前就没觉得她爱哭是毛病呢?还会莫名心疼安慰她,暗骂刘玉兰恶毒。
唉,果然看事情不能光看片面啊。前因后果不弄清楚了,怎么能轻易下结论。就算因果弄明白了,各人的立场不同,结论又岂会一样呢?
人啊,大都只会根据自己的主观意愿去看待事物,且还会人云亦云,跟风成性。
王招娣泪眼婆娑,见众人都看着她,忍不住脸红,双手捂住脸就往小房间跑了。
王苗苗见刘玉兰和周凤娟还有话说,立马去厨房拿茶缸子给她们倒水。
刚刚不是她不懂待客之道,只因为人实在太多了,家里可没有那么多装水的杯子。
要是有人有,有人没有,岂不是会更尴尬,说不定还会落下埋怨,说你狗眼看人低,不重视他。还不如都不倒水,一视同仁了。
王盼娣和王家宝也没闲着,把凳子都归位摆放好了。
“哎哟,谢谢苗苗,玉兰啊,你有福气啊,这几个孩子们都这么懂事。”经过刚刚的事,两人算是站在了同一战线,周凤娟现如今对刘玉兰印象好太多了。
再看刘玉兰养的孩子,个个都标致得很,相貌也不比王招娣差多少,最主要还懂事,她忍不住又夸了几句。
刘玉兰听了,心中感到无比自豪,自己生的当然是最好的,脸上的笑容也更加真实心诚了,谦虚了一句才说正事,“快别夸了,小孩子家家不经夸。”
“我让你留下,主要还是想跟你道个歉,昨天事情太突然,也没能问问你,刚子那边有没有责怪你啊?”刘玉兰有些忐忑地看着周凤娟。
“没有。”周凤娟笑了笑道,“刚子回家什么都没说,只说没相中。”
“那就好,那就好。”刘玉兰松了口气,又有些遗憾道,“唉,这么好的小伙子,可惜了。”
“妈,你舍不得啊,那大姐不要给二姐啊……”王家宝没心没肺地来了句玩笑。
只是这种玩笑怎么能瞎开,刘玉兰看了一眼僵住的二女儿王盼娣,疾言厉色地对王家宝道,“你这孩子,怎么能乱开玩笑呢,还不快向你二姐道歉。”
王家宝原本真的只是随口说了一句,但见大家都指责地看着他,他心里就不舒服了,不服气道,“我又没说错,那跛子条件那么好,有房,有票子,还陪缝纫机自行车,你们看方圆十里,还有哪家的条件比得上啊……既然大姐慧眼不识珠,让二姐试试呗,说不定人家就相中了。”
“嘿,你还说,看我不打你。”刘玉兰气得脱了鞋子就要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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