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小心翼翼的把房门推开,蹑手蹑脚的走进病房,夏奶奶虎着脸把夏父、夏大伯、夏小叔和晓君舅舅都给关到了外面。
她关门才小心翼翼的走到夏晓君病床前,看着半个月前生机勃勃的孙女,现在毫无生气的躺着,瞬间就又泪流满面了。
夏母捂嘴抽噎,转身轻声小跑出了房门,反手关房门哭倒在地,夏父赶紧去扶,夏母咬着夏父的手臂呜呜咽咽的发出哀鸣。
夏父皱着眉朝兄弟和舅兄打声招呼,把夏母扶到楼梯通道,任由夏母哭打。
“我们对不起晓君呀,小时候她七个月我就出去工作了,是她奶奶把她带大的,从小她聪明懂事,孝顺长辈,爱护兄弟姐妹,我们对不起她呀!”夏母抽噎着哭诉。
“嗯嗯,她是乖女儿。”夏父心疼的轻拍夏母的背。
“她现在遭此横祸,却没有人为她做主,我可怜的君君呀!”夏母想着插满管子的女儿悲从中来,继续说到。
“我也心疼她,但是不能不讲理呀!”夏父无奈的说。
“给你女儿做主叫不讲理?”夏母一把推倒夏父。
“小琼,你明知道……”夏父躺在地皱着眉说。
“我不想听,果然如娘说的那样,你有了儿子就不要女儿了,我看透你了夏超”夏母打断夏父的话,她说完转身往病房跑去。
“小琼,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夏父呆了一下,赶忙爬起身朝夏母追去。
“哥,等君君出院了,我要回家麻烦你们一段时间,你跟嫂子说一下。”跑回病房门口的夏母对她大哥说。
“你们吵架了?现在晓君都这样了,你们还吵架,你们还有没有责任心,你们就这么做父母的。”舅舅板着脸,呵斥着说道。
“呵呵,他不要晓君了,我要跟他离婚。”夏母说完也不看哥哥,推门走进了病房,她好久没仔细看女儿了,她想好好看看她,晓君都这么大了,她满打满算才参与了她的人生不到三年,每年就过年回家,都没有好好陪陪她,我的晓君都高中了,都是大姑娘了。
病房里几人相互搀扶,想摸摸她的头,又怕碰疼了她,最后只敢轻轻的把手覆到她的手,一动不动,生怕用力压到她的手,让再受伤。
最后大伯娘和婶婶受不了那种无力的压迫感,前后脚的出了病房,红着眼往卫生间走去。
夏母站在母亲和婆婆身后,看着病床用纱布包着头和眼睛的女儿,医生说头开了一个大口子,缝了十五针。
眼睛里进了泥沙和腐烂的树叶,已经清理完了,但是泥沙和腐烂的树叶感染了她的眼睛,所有现在在修复。
苍白、干裂的嘴唇,有着两个深深的牙印,医生说是她摔下坡时忍着疼痛咬的(其实是拉那个女孩子被撞的),她的晓君是有多疼才咬这么深的牙印呀!
白皙的小脸有几道猩红的伤口,现在已经开始结痂了。
裸露出来的手和脖子都是淤青和擦伤,当时的情况是多么紧急她才会不顾自身安全的去救别人,她也还是个孩子,她救了别人的孩子,漫天神佛呀!你们谁来救救我的孩子呀!
夏母向着病床外的天空跪下,双手合十虔诚的乞求,如果能救我的孩子,信女愿意此生吃斋念佛,为佛像重塑金身,所到之处,见佛就拜,三拜九叩,诚心诚意、万不懈怠。
夏奶奶和夏外婆看着夏母这样,也跟着跪在地,夏父他们进来时就看见了这般景象。
夏父出去招呼其他兄弟进病房把三人连拉带拽的拉出病房,这么做的结果就是三人更不待见他了,自那天以后三人就视他如无物。
躺着的夏晓君也极其痛苦,她看着自己的出生、成长,她看着年幼的自己在夜晚跪在奶奶病床前乞求她不要离自己而去,但是毫无用处。
病情渐重的奶奶只能吃没有什么味道的食物,她就天天给奶奶蒸削了皮的茄子吃,只能倒入一点点酱油,为了给奶奶换口味,就给奶奶蒸鸭蛋吃,那时的奶奶连鸡蛋都不能吃了,因为鸡蛋是发物,奶奶喝粥也只能是熬成米汤那样才能吞咽下去。
她看着日渐消瘦的奶奶心痛不已,每天做完饭扶奶奶靠在自己胸口,一点点喂她吃。
她看见最后一次给奶奶洗澡,已经消瘦到只剩骨架的奶奶,在给她洗完澡后,奶奶温柔的摸着她的头。
她看到去世前一晚的奶奶用手给沉睡中的她拭去眼泪,吃力的抬起手臂拍了拍她的背,有气无力的小声跟她叮嘱,要她好好吃饭、好好读书、好好听话、要乖,奶奶很舍不得你,奶奶不能陪你长大了乖乖。
她在一旁看得泣不成声,这些话她都没有听到,她为什么睡得那么死,是没睡过觉吗?为什么会错过奶奶的叮嘱。
奶奶说,她想陪着君君长大,她想看着君君结婚生子,她想一直陪着君君,可是她没时间了。
奶奶说到后面嘴里已经发不出声音,她看到了,她读出来了,是连绵不绝的“对不起。”
奶奶,从我七个月就抚育我的您从来没有对不起我,是我,是我对不起您的抚养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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