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牛没说话,蒲扇大的大手,紧紧的抓着一根竹子,竹头削尖了,这是伍长刚发下来的兵器,权当长矛用。
范陶忽然扬起来,啪的一下打在铜牛脸上:“规矩呢?”
铜牛狂吼了一声,提着竹矛向范陶刺过去。但是矛尖距离范陶一尺远的地方就停住了,他还是不敢下手。
范陶冷笑了一声,伸手拨开竹矛,又打了铜牛一个耳光。
铜牛再也忍耐不住,伸出手推了范陶一下,把他推倒在地。
周围的人齐声惊呼。只要在大泽乡,谁不认识范公?他老人家跺一跺脚,大泽乡的地界都要颤三颤啊。平时大家没少受欺负,但是也留下了一个心理阴影,那就是范公很强大,万万不可得罪。现在他们看见铜牛打范公,都有点懵。
宋鲲已经把所有人都登记好了,疲惫不堪的伸了伸懒腰,忽然听到前面一阵喧哗,于是揉着手腕走了过去。
一群士兵围成了一个大圈子,圈子里面范陶正指着铜牛怒骂。铜牛双眼圆睁,死死的盯着范陶,但是始终不敢再推他一次。实际上,刚才推了范陶一下,已经把铜牛的勇气都耗尽了,他的手一直在发抖。
宋鲲咳嗽了一声,问到:“怎么回事?”
人群安静下来,包括范陶都不敢再骂了。人人都认识宋鲲,知道他是陈王的兄弟,是陈王军中的都尉,位高权重,得罪不得。
范陶向宋鲲行了一礼,说道:“宋将军,此人打我。”
宋鲲漫不经心的问:“他为何打你?”
范陶说不出话来了。
宋鲲看了看铜牛:“你为何打他?”
铜牛的脸抽搐了一下,腿肚子有点转筋。在他的眼中,宋鲲这样的大人物,简直就是天上的神仙。他哆哆嗦嗦的说:“方才我直呼他的姓名,他便打了我两个耳光。”
范陶争辩说:“我乃乡间三老,他居然敢瞪我,而且直呼其名,我给他个教训简直是理所应当。”
宋鲲纳闷的问周围人:“应当吗?”
周围的人都点了点头。
宋鲲勃然大怒:“应当个屁。范陶与你们一样,都是人,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为何不能直呼他的名号?”
范陶有点懵,围观的人也有点懵。而铜牛则眼前一亮,感激地看着宋鲲。老实说,这个念头徘徊在他心中很久了,但是他不识字,不会表达,现在被宋鲲一说,顿时敞亮起来了。对啊,范陶也是人,也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凭什么高人一等?
宋鲲依然不解气,指着范陶骂道:“乡中三老,只不过选出来的几个老弱病残,帮着收租税,管治安而已。居然拿着鸡毛当令箭,作威作福起来了?叫了你的名字,你就要打人,平时岂不是欺男霸女,做尽了坏事?”
范陶不敢回答。
宋鲲站在一块石头上,对着黑压压的人群大声说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们今日是黔首,明日未必不能做将相。尔等既然已做了陈王帐下士卒,那就要牢记一句话: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人群中轰的一声,所有人都在咀嚼着这句话: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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