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亦燃扬起下巴翻了个白眼:“怎么?觉得你技艺不精还有血统限制?”
珠帘内传来一声轻笑:“那不如姑娘过来赐教?”
正中下怀!熊亦燃装作不情愿的样子移步到珠帘前,叫琴师让位。那琴师也不拖沓,片刻便走了出来。熊亦燃上下打量了一下,这琴师是个小丫头,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一张圆脸稚气未脱,神情却自信轻松。虽让了位,却一脸嘲讽对着熊亦燃。
到底受了第一销金窟藏翠楼的调教,熊亦燃虽精通于瑟却也不止于瑟,古琴和筝也能信手拈来,且都是弦乐,说到底是相通的。熊亦燃抚了抚琴弦,一曲便生于指尖。
曲调轻松悠扬,霁月清风,引得几个雅间中的食客撩起门帘醉于曲中,一楼的食客同几个跑堂的小二儿聚在楼梯口伸着脑袋凑热闹。
一曲罢,不知哪个食客先拍了拍掌,其他人也惊醒般一齐鼓掌叫好。熊亦燃从珠帘后钻出来,见一位身穿青色缮丝外衣略显发福的中年人被小二们簇拥着站在楼梯口,那琴娘也面色发白,她便知事儿成了。
赶在城门落锁前出了城,熊亦燃拎着个简易的食盒脚步轻快,哼着小调儿赶回了破庙。
推了推门儿,发现从里面堵住了,熊亦燃有些欣慰,傻丫头还怪听话!她敲了三长两短五下门,里面传出一声简短的询问。
“氢氦锂铍硼?”
“碳氮氧氟氖!”
门从里面打开,露出宝玲开心的花猫脸:“姑娘!你可回来啦!”
熊亦燃一闪身进了破庙,又随手把门边的石头重新堵好,一手拎着食盒,一手拉住宝玲,快步走到观音像后面的干草堆坐下。
饥饿的人总是对食物的味道特别敏感,宝玲刚坐好,探头闻了闻食盒,不由得食指大动:“好香啊!肉!我好像闻见肉味儿了!”
熊亦燃打开食盒拿出打包回来的肘子和半只鸭子,又从怀里掏出绢子小心打开,露出里面的如意卷和白玉糕。转头看着满眼放光的宝玲,宠溺一笑:“饿坏了吧?快吃吧!”
宝玲拿起肘子刚要下口,又强忍着放下:“姑娘,你先吃!”
“我中午吃撑了,你没看鸭子只有半只吗?肘子也被啃了两口!”熊亦燃拍拍肚子:“我还不饿,你先吃!吃剩了给我留两口就行!你快吃,我去烧点热水晾着给你吃完了喝。”
说着,熊亦燃从草堆上爬起来。她们俩到这破庙的时候四处寻了一番。
这里应该原本有人住过,有个上面破了口的水罐,还可以存住半罐水,白天里宝玲已经把它洗干净存了点水。还有个破铁锅,虽然有些变形了,不过架在火上勉强也可以煮些热水。
熊亦燃从怀里又掏了掏,变戏法似的掏出两个茶杯。这是白天在昇阳楼偷偷拿的,虽说窃钩者都是贼,偷盗行为让人不齿,可非常时期特殊对待,熊亦燃想着发了工资再买两个偷偷补回去,心一横便带了回来。
拿起陶罐正要把水倒进锅里,熊亦燃一眼看脸水里漂着俩小黑虫子,急忙停了动作。她将水泼在观音像前面的空地上,小声咒骂一句,冲里面大快朵颐的宝玲喊了一声:“宝玲,水脏了,我去那溪边打点水,一会儿回来!”
听得宝玲在里面含糊不清嗯嗯两声,熊亦燃叹了口气出了破庙。破庙西边有条小溪,水倒是清澈见底,想来原本这庙有庙祝时,庙里的人应该都喝这溪水。
去小溪需得穿过片林子,白天来觉得景致别致,现在却觉得有些阴森骇人。熊亦燃不敢张望,只盯着前面的路唱歌给自己壮胆。
“我想就这样牵着你的手不放开,爱可不可以简简单单没有伤害,我想带你骑单车,我想陪……哎妈呀!鬼呀!”
本就高度紧张的熊亦燃被林子里突然窜出来的一个黑影吓得魂不附体,差点猝死,顺手就将手中的陶罐丢了过去,兔子般跳进灌木丛中藏起身。那黑影本就摇摇晃晃,被砸中了脑袋,闷哼一声倒在地上。
熊亦燃见那黑影不动了,大着胆子一点点凑到跟前。
借着月色,她才看清那黑影只是个全身黑衣的男人,那男人脸上沾着血污,加之林中光线暗,也看不清容貌。
熊亦燃哆哆嗦嗦伸手过去探了探鼻息,随即缩回手拍了拍胸口——还好还好,还有气儿!看来不是鬼!顺手摸了摸衣料,她双眼放光——是个有钱人呐!熊亦燃思考了两秒,毅然扛起了这人。
草堆上,宝玲躺在上面闭着眼摸着肚子,幸福地打了两个饱嗝儿,正想坐起来再吃一块白玉糕,却听到门外传来熊亦燃气喘吁吁急头白脸的叫声:
“宝玲!你赶紧给我开门!快……快点!我捡回来一个大乌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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