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玲……”蓉婆低声念了一遍丫鬟的名字,沉思片刻便道:“算了,今日你好命,茉仙姑娘愿意留你在身边伺候,以后万不能这样毛躁,否则姑娘也没法儿再救你了。”
宝玲听罢一下子又哭出声,对着蓉婆和熊亦燃千恩万谢,不停地磕头。熊亦燃心有不忍,急忙把她拽起来,看她衣裙被地上的菜渍油污弄脏了,便吩咐芸雀带她下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弄干净了再来伺候。芸雀福了福身,带着宝玲出去了,熊亦燃这才回到桌子旁重新坐好,非常狗腿地给蓉婆斟茶,满脸阿谀奉承的笑。
蓉婆张张嘴想骂,看到她这狗腿子样儿,又咽了回去,接过茶杯连骂她的话顺着这一汪碧螺春一起咽进了肚里。
吃完了这顿“窝心”的饭,宝玲也收拾妥当被芸雀带了回来,走到熊亦燃面前低头跪了下来,扑通一声把熊亦燃吓了一跳,急急忙忙把她拉了起来。
她这才仔细看清了这个女孩子,眼前的宝玲已然是沐浴过,散发淡淡的花香,头发重新梳好了垂挂髻,两边各簪了朵鹅黄色的小花做点缀,衬得本就天真单纯的宝玲多了几分灵动。宝玲虽低着头,也偷偷地瞄了瞄眼前这位茉仙姑娘。虽说刚进楼不久,宝玲并未见过各房争奇斗艳的美貌女子,心里却认定了茉仙是这楼里最好看的姑娘了。
蓉婆见她们束手束脚,轻轻咳了两声道:“那么姑娘先休息会儿吧,今儿先不练了,姑娘得空把上午教的在心里过一过,牢记了才好!”熊亦燃一听心里开心地开始摇起了花手,面上却波澜不惊地起身送蓉婆出房,嘴里还保证着肯定好好复习。
看着蓉婆和芸雀都退了出去,房里的两个小姑娘齐齐松了一口气,随即又对视一笑。熊亦燃不顾宝玲的惊恐半拖半拉把她按到椅子上坐好,将面前的桂花圆子推给她:“宝玲,你尝尝这个,我虽然才来第二天,但是该说不说这妓院里的东西真好吃!”
宝玲才稍稍定了定神,听了这话连忙站起来摆手拒绝:“婢子怎么敢吃姑娘的点心!”
“你坐下!”熊亦燃不高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以后就咱姐俩的时候你叫姐姐就好,他们怎么看我管不着,但是我打算跟你当好闺蜜……嗯好姐妹的,姐妹之间有好吃的整一口咋的了?别废话!吃!”
宝玲摇摇头:“哪敢叫一声姐姐?既然您不喜欢主子,那以后叫您姑娘,成吗?”
熊亦燃黑线:“成,你快吃!”
宝玲又坐了下来,打量了一番觉得熊亦燃不是在耍她,终究是小孩子脾性,用勺子舀着吃了一口,随即惊喜道:“呀!真的很好吃!”
熊亦燃一脸得意:“对吧?信我的没错儿!我以前怎么说也是搞美食探店公众号的,我……”
看见宝玲抬头十脸懵逼,她意识到自己一高兴说秃噜嘴了,用手绢掩着嘴清了清嗓,又端起面前两个彩绘雀鸟的盘子递到宝玲面前:“还有这绿茶枣泥酥和玫瑰糕,我的妈呀好吃死了!我自己能造一盘子!你快尝尝!”说着便拿起两块在宝玲嘴里和手上各塞一块儿。
宝玲瞪大了眼睛,出身穷苦人家的她何时吃过这么精致的点心?把嘴里的玫瑰糕也拿在手上,一手一个一替一口啊呜啊呜,一时间塞得满嘴都是糕。
小姑娘之间的友谊总是简单又迅速,一下午功夫两个姑娘从毫无交集的陌生人变成推心置腹的好姐妹。熊亦燃打听了宝玲的身世,原来也是个可怜人。小门小户的女儿,爹死娘改嫁,后爹瞧不惯她便把她卖过来,她娘也是毫无办法。宝玲长相清秀可爱,但算不得出众,至少不够在藏翠楼接客的标准,便被训练着做婢女。因为年纪小性子软被同屋的丫头挤兑欺负,吃不饱饭直犯晕,结果就闯祸摔了碗碟。
熊亦燃轻轻抚了抚宝玲被芸雀打过还有些红肿的脸,对这个十四岁的姑娘疼惜不已:“以后有我在,我不会让人欺负你,你放心!”
宝玲笑了起来,像四月里迎春似的充满朝气:“宝玲不怕!能遇见姑娘这样的好主子,是宝玲的福气,宝玲上辈子肯定是个大善人!”
“呸!是好姐姐!什么主子,你又不是狗!”
到了晚上值夜的时候,熊亦燃舍不得让宝玲在床前对付一宿,生拉硬拽扯上床,两个姑娘挤在一起,滚进被子你抓抓我我挠挠你,压抑着音量嘻嘻哈哈,玩累了便沉沉睡去。第二天早上因着怕端水送饭的下人们撞见,宝玲提早醒来轻轻爬下床,装作在床前值夜的样子来。等蓉婆她们进来,也并未发觉什么不妥。
因着保护宝玲的关系,熊亦燃再学起蓉婆和教导先生的那些琴棋书画礼仪规矩倒也认真许多,转眼几个月过去,除了围棋先生气得差点上吊以外,其他的倒是马马虎虎说得过去了,念着并不是照花魁标准培养,蓉婆倒也觉得很是满意。经过这段时间的折腾,熊亦燃不光气质变了许多,连皮肤也好了不止一个档次,肌肤莹白,滑嫩如脱皮的蛋,照镜子的时候她感觉自己的颜值上了个台阶,不禁感叹若是藏翠楼去现代开个美容院肯定爆火,这技术堪比换皮啊!
考核过后的这天晚上,熊亦燃看着自己颜值提高心情大好,将香酥苹果和珍珠翡翠汤圆都填进肚子,正打算再来个合欢汤溜缝儿的时候,蓉婆带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进来了。
熊亦燃撂下手中的碗起身相迎,笑着问道:“我正想喝碗合欢汤,蓉婆要不要来一碗?”
蓉婆看着她嘴角的点心渣子又好气又好笑,哪个姑娘像她这样看到好吃的就走不动道儿?人家姑娘都把心思花在穿衣打扮上,她呢?
“不吃了,这位是染娘,从前和主母都是同一时期楼里的姑娘,现在负责训教姑娘技艺的,茉仙姑娘以后可要努力了!”
蓉婆的话瞬间秒杀了熊亦燃的好心情,她激动地差点把香酥苹果吐出来:“我不是都过了考核吗?为啥还要学啊?”
染娘哈哈笑了起来,声音倒是清脆,像廊下风扫过的风铃:“姑娘啊,你可知藏翠楼做的是什么营生?”
熊亦燃看她随意滑落下肩膀挂在手肘处的纱衣和瘦削的肩膀,气不打一处来,口无遮拦道:“谁不知道是妓院吗?那又怎么样?要我给你颁个奖?”
染娘并不气恼,依旧是笑颜如花,她媚眼如丝,盯着熊亦燃:“既然是妓院,哪能只教姑娘棋琴书画这些东西?难道要你们嫁予高门?妓院的姑娘,自然也要学一些哄男人的独家技术了!”
“什么?!”熊亦燃想了一下便觉得胃中翻江倒海:“我不学!”
“不学?”染娘扬了扬嘴角,弱柳扶风似的走到宝玲跟前,小指挑起宝玲的下巴,回头望着熊亦燃一笑,魅惑众生。
“茉仙姑娘可别忘了当初答应蓉婆的话,我可不像她,心肠软得很,不过我也不是蛇蝎心肠,也会叫黑蛇尽量下手轻些的。”
熊亦燃闻言气血翻涌,看着抖如筛糠的宝玲,终究泄了口气,冲染娘咬牙切齿:“我学!我学!你满意了吧?!”
染娘的课程第二天就开始了,内容大致分为坐鸡蛋坐冥纸、舔柱含冰以及按跷几样。其实相比之前的琴棋书画操作起来听起来倒是简单许多,但这些需得求精,这可苦了她了,再加上染娘是个外柔内狠的人,训起姑娘可不像其他人那样宽松留情面,要求事事精细训导样样严苛。终于,在第二年中秋来临之前,所有的功夫都已掌握,单拿按跷一样来说,她回现代开个按摩院也是绰绰有余了。
经过了第二轮验试,熊亦燃终于出师了,同样代表着“茉仙”这块玉牌,也可以上墙示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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