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并不完全正确。水王漓的确该死,是十恶不赦、千刀万剐的恶魔,但杀了他并不能釜底抽薪、药到病除!”
“哦?那我就有些想不通了,还望理政大臣指点迷津。”
周宇抱着胳膊,大喇喇地坐在了刚才水王坐的位置。他很好奇眼前这位刚过而立之年的少妇到底有着怎样的世界观,从她的嘴里是否可以读出些许关于屠梦城、中央大陆乃至毁灭之王的讯息。
“水火风土四王虽然暴虐无道、昏庸至极,但他们的主义并没有错。”
她口中的主义,应该就是大都督理解的方针政策了吧。
“没有错?”
大都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十分迫切地想挂个专家号看看自己是不是失聪了。
“嗯,我们来打个比方。假如无主之地是一座山峰,劳苦大众是什么?”
“是山的基石!”
“没错,是立山之本、固山之原。”
“那毁灭之王和四王是什么呢?”
“嗯,应该是位于山顶上享受最好的阳光、最美味食物和最香甜空气的群体吧。”
“对了,他们是山尖,百姓是山底。没有聚沙成塔的百姓,他们得不到供养,自然就无法存活。”
“可是,这与暴虐有什么关系呢?越是暴虐就会引来越多的反抗,最终水滴石穿、穿肠破肚,整个大山都会被颠倒过来。他们还会是那个山尖儿吗?”
周宇摊了摊手,他自认为对于社会形态和阶级固化的理论很先进,足以碾压望月的一生所学。
“你错了,并非如此。无论是毁灭之王还是四王,都有他们的统治之道。民者,蝼蚁也,不可予之过多亦不可不予。也就是说,百姓的性命贱如蝼蚁,但他们却是建设和奉献的源泉。不能给他们过多,否则他们吃饱喝足后会发现自己和统治者没有什么两样,时间久了就会做翻身做主人的美梦。但是又不能一点儿都不给,那样他们都死绝了谁来建设、谁来奉献?”
“山屹立在大地之上,命运轮回使然,天造地设使然,黄金比例使然。若是山基铺得过大,会怎样?”
大都督的心里咯噔一下。他不得不承认望月说的有道理,山基铺得太大,山就不复为山了,山底甚至有了平视山尖的可能,老百姓就有了窥探统治者小秘密的机会。
目下的无主之地在周宇眼中是特殊的历史时期,但在这些统治者眼中却是最沁人心脾的和平年代。统治者与老百姓之间虽说有一张梯子,可没人敢冒死尝试爬梯,只能在梯子底下瞎转悠,抬头兴叹。
是什么阻止了他们尝试?正是暴虐。
“你的意思是说,他们想方设法地奴役和控制百姓,变化着花样和手腕,就是为了让百姓恐惧,不敢思考?”
虽然只有短短四五十个字,可望月的脸上还是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她惊讶于眼前这位天牧狩大将军超乎常人的理解能力和洞察力,一般人就算讲上个三天两宿都不见得能明白其中的内核。
“正是,不能让他们学习,亦不能让他们思考。这也是为什么书籍才是所有大陆第一违禁品的原因。”
果然,封锁书只是表象,禁学才是核心。难怪扫地僧斯芒在大图书馆偷看偷学会被割掉舌头再阉割,整个人流放到索拉西亚。原来,身为统治者的五王惧怕的是百姓掌握知识和参透真理。
“可是,这种压制和迫害只会导致更大的反抗和阻力。你可知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
“当然,不仅我知道,所有的理政大臣、四王、大祭司和毁灭之王都知道。这简直就是再浅显不过的道理了!”
“那你们还”
“所以不能让水过多。水不足够多,自然不可能倾覆巨舟,这是多么显而易见的呀?天牧狩大将军。”
周宇愣在原地,居然无言以对。只是一个理政大臣,就能把理论上升到政治学、经济学、政治经济学、人口学,甚至还包括人口红利、人为控制和资源分配,猛然间刺激大都督想起了计划生育。
仿佛在打脸,大都督跑了六季眼看就要与五王针尖对麦芒,斗个你死我活了,突然发现人家并非天性要残杀屠戮,那些发生了的不幸只不过是控制人口快速增长,防止百姓胡思乱想,为社会路线纠偏取直的必要手段而已。
难道,我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周宇举起双手,闭着眼睛用力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看来毁灭之王不仅不像大都督想象中那样的昏庸,反而是一个洞悉了天机的统治者。与众不同的是,他并不在乎草芥一般的人命,不过话说回来,大都督前世经历的那些统治者们,哪个又在乎来着?
文明的天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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