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是最难熬的时候,躺在床上想着她,心脏和屋外的夏蝉一样剧烈鼓噪。
他好怕自己,变成像阿爹和阿哥那样的人。
小满开始每天晚上起来冲凉,打了井水一遍遍往身上倒,只有这样才能稍微平复下来。
这一夜,他冲完凉,拿着面盆走回屋里时,不成想在门口却撞见了她。
红杏散着头发,只穿了一件单薄寝衣,脸上带着担忧,也不晓得这样站了多久。
小满脸一热,别开眼睛,咕哝一句:“天太热睡不着,我起来冲个澡。”就要越过她进屋去。
不过没能如愿,红杏走上前,轻轻抱住了他。
在接触到那温软的瞬间,一切努力全成了徒劳。
小满又羞又恼,急急挣着,嘴里一个劲说着:“走开,你离我远些……”
红杏脸一红,却没松开手,安抚似的亲亲他的耳垂,他忽地住了嘴。
她的脸红得像要滴出血来,心里也是又羞又怕,却依然安抚着他……
终于略微平复下来,小满却不说话,也不看她,隔了好一会儿,拿手挡在眼睛上,一声不响进了屋里。
他闷头趴到床上,半是羞愧半是负疚,尽管极力压抑,结果还是哭了出来。
红杏跟进来,伸手摸着他细柔的头发。
小满边哭着,边模模糊糊嚷一声:“都跟你说离我远些,你偏不……”
红杏闻言手一滞,少年带着哭腔又说:“我知道不该……可一看见你,想起你,就成那样了……”
听到这话,她才恢复的脸又烧了起来。
小满仍自一抽一噎地哽咽,“我不要这样,不要像阿爹和阿哥,我不要欺负你……”
红杏呆呆地看着他,渐渐红了眼眶,再度摸上他的头,靠近他,嘴唇碰了一下他的侧脸,又轻柔地迫着他抬起头,面对自己。
他哭得双眼通红,她的眼泪也扑簌簌地落。
小满去亲她眼睛,无措地说:“对不起,我不该提,你不要哭,不要哭……”
红杏抬起涨得通红的脸,含着眼泪对他摇头,像在告诉他,“我不讨厌,不怕的……”
小满又去亲她,虽说是亲也不尽然,不过是用嘴唇轻碰一下她的眼睛,然后是头发、眉毛、耳朵、脸颊,极温柔的,凌乱的,毫无次序的,似乎不知该要如何将自己的感情尽数对她表达,只能用这种亲昵的方式传达。
这样不厌其烦碰了一下又一下,不像初时贪婪莽撞,也不像之后理所应当,轻的缓的,小心翼翼,对待易碎品般珍视。
红杏任由他亲,想着他说的不想欺负自己的话,心里温暖,又只觉得被他亲过的每一处都像被一片云拂着,所有在这个夏夜里惶恐的无措的心思,都能平静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小满终于停下,这一回却久久没再发出任何动静,她这才发觉少年依着她的颈窝,已是沉沉睡去。
红杏一动不动任他睡了一会儿,确定他睡熟了,才慢慢起身,小心翼翼把他挪到床上。
到底是孩子,才这一会儿工夫,却可以毫无介怀地睡得香甜。
红杏犹豫了一下,还是去外面打了水,绞了布巾收拾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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