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闭着眼睛,不再声响。
红杏默默流泪,一动不动抱着他,像抱着一只被冰封住的小兽。
“阿哥……也是我害的……”
“那天,是我……骗他去了河边……”
两句话,像两块巨石,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头,她突然觉得怀里的少年陌生极了。
屋外的雪越下越大,屋里冷得像个冰窖,她自己也冷得厉害,不由自主地打着冷颤。
小满的身体却从冰冷慢慢地发起热来。
这种不正常的热度,红杏再熟悉不过,那个时候桃生就是发了一夜这样的热,到第二天早晨就再也没有了知觉。
小满开始神智不清,轻声呢喃:“冷,冷……怕……”
他的身子蜷缩着,突然又打摆子似的一下下抖了起来。
红杏也跟着抖,徒劳地紧紧抱住他,眼泪更加控制不住。
小满烧得糊里糊涂,还伸手去摸她的脸,“不要哭……我冷……上来陪陪我……好不好……”
小满向来都是又傲又犟的,从没听他有过什么好言好语,更没听他说过半句软话,这时候却像一只受了伤无依无靠的猫儿,脆弱可怜。
红杏忍着大哭的冲动,点了点头,哆哆嗦嗦地脱下罩衫。
她一躺进去,少年立刻像磁石一样紧贴上来,滚烫的身体完完全全依偎在她的身上。
她任他抱着,满脑子都是桃生再也睁不开眼的模样,心像被无数把钝刀一下下地割着,僵着身子一动不敢动。
小满窝在她的怀里,倒是慢慢平静下来,渐渐沉入梦乡。
红杏紧握着他的手不敢松开,更不敢合眼,但也实在太困太乏,昏昏沉沉的还是睡了过去,再醒来时天已经大亮。
身边不见了小满,她倒被像裹粽子似的用被子裹得严严实实,脑子还混混沌沌。
这时小满从外屋走了进来,少年眼神清亮,步履轻快,除了眼睛周围有些发肿,看不出一丝昨夜里哭过烧过的痕迹。
他似乎也没想到她已醒了,和她的目光一接触,脚步一顿,脸又不自觉地埋下去些,似乎在害羞,但还是慢慢踱到她跟前,没头没脑地只说了三个字:“雪停了。”
红杏伸出手,下意识地先去摸他的额头,触及的温度正常,一颗紧绷的心才松弛下来,朝他一笑。
小满却别过了脸,不自在地拿手揉搓着自己红透的耳根,“快起来,陪我堆雪人去,好不好?”
红杏看着他仍是笑,忍不住把手放到他的头上又揉了揉。
小满的脸更红了,眉头轻皱,嘴里不乐意地低声说着:“别这样……”却没有任何反抗,就这么乖乖站着任她摸头。
他突然想起什么,又把脸转回去面对她,眼神犹犹豫豫,过了好半天才终于挤出六个字:“昨天晚上,我说……”
红杏像是知道他想说什么,轻轻用手捂了他嘴,像他为她砸死老于的那个夜晚,然后摇了摇头。
小满一怔,看着她坚定的目光,心里又是一暖,神情终于逐渐放松下来,觉得从未有过的心安和踏实。
雪后初晴的天好像一块水头极好的碧玉,通透清澈极了,衬着被积雪覆盖的白皑皑的大地,看得人心情舒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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