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员结束后，克莱恩和我来到了舱外。

破碎神教的所有教徒都在紧锣密鼓地准备明天凌晨的突袭。

我关掉脑海中嘈杂的声音，静静地望着脚下的裂缝。

现在，是第四天夜里。

五个小时后，克莱恩就将率领着破碎神教的全部兵力，对牧场发动突袭。

在那之前，我还有五个小时的时间去思考。

思考战争开始时，我该站在哪一边。

是我自己原本属于的人类一方，还是这副身体属于的古神一方。

亦或是……我现在身处的破碎神教。

我的身体里，蕴含着三方各自的力量。

无论站在哪一方，都意味着我将与另外曾经对我施过恩惠的两方反目成仇。

我站在三条岔路口面前，寸步难行。

“母神，您在犹豫么？”

克莱恩察觉到了我的异样，转过头问道。

“克莱恩，你告诉我，你发动这场战争的目的是什么？”

“推翻牧场。”

克莱恩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推翻牧场之后呢？”

“建立起更大的破碎神教，然后为所有饱受肉体折磨的生命降下神谕，将他们的意识飞升，成为永生的、不灭的意志！”

克莱恩声情并茂地讲述着祂的宏图伟业。

“再之后呢？”

“再之后……建立政权，不断发展下去。”

祂的声音小了一些，似乎是不太自信。

“不……克莱恩……这不是你的目的……”

我摇着头，对着克莱恩叹气。

“那是什么呢？”

克莱恩反问道。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平民拒绝你的改造，拒绝抛弃肉体呢？”

“那只能采取强制措施。”

“那你所谓的解放，与牧场的独裁又有什么区别呢？”

我直言不讳。

“我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人愿意受困于肉体。”

克莱恩反问道。

“你不了解人类的情感。”

“我……”

克莱恩说不出话来。

“那这个问题先放下，你刚才说……要解放家畜，推翻牧场。”

“嗯。”

“那我再问你，你在战斗中杀死的那些被牧场洗脑或者控制、逼迫的家畜，是不是你解放的对象呢？”

“算是……吧。”

“那你杀死他们，就是你所谓的解放么？”

克莱恩再次沉默。

祂的眼中一直在浮现着无数的数据流。

很显然，祂想用自己整个宇宙最全能、全知的大脑去计算每一个问题。

祂计算到了战争中的最佳部署方案，算到了针对每一个古神的突破方法，算到了牧场的薄弱处。

但祂没算到的，是人类。

人类的情感。

祂终究只是一台超级ai而已，没有人的情感。

纵使无比强大。

我看着克莱恩，不知为何突然有种怜悯却向往的感觉。

人类的情感是人类面对神明时的法宝，但也是人类为自己设下的牢笼。

草菅人命的杀戮……永无止境的憎恨……不可治愈的痛苦……这就是……战争……

战争满足了，或曾经满足过人的好斗的本能，但它同时还满足了人对掠夺，破坏以及残的纪律和专制力的欲望。

“母神，那您说这些的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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