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路不幻得知自己身世已过了半月,不色时常将她行踪汇报给无净。
这月初五,“小十六心情甚好,在山间玩了几个来回。”
这月初十,“小十六又飞上东明峰顶看紫洐花了,看到日落才回来。”
这月十三,“小十六今日心情有些低落,因为没料到短短三日内紫洐花竟谢了大半……”
“只是赏花玩耍,并无反常之处?”无净问。
“呃……”不色细想片刻答道,“倒是有一件事,小十六近日喜欢把玩木头。”
无净以为是那檀木盒,点了点头又挥挥手叫不色退下。
也许他不该如此忧心。无净低叹自己上了年纪承不住事。理了理衣袖又诵起经来。
不色为人老实,有时显得呆闷,心思却十分细腻,总能察言观色细致入微。路不幻这两天确实心情不好,一半是因为紫洐花快败了,一半是因为她尚未找到下山的法子。
她自然试过半夜起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偷跑下山,只是她高一尺,师父高一丈,每日太阳不落就将寺门封锁,断了她的出路只得另寻他法。不过在路不幻的世界里,愁眉苦脸是不存在的,反正也想不出来下山的主意,不如去找师兄弟们解闷儿。
众人正在院内练功,瞧见路不幻来了不禁眉毛微微一抖,不知这小魔王又要如何折腾他们。
“哇!三师兄四师兄五师兄,你们的如意掌练得也太好了吧!”路不幻伸手摸了摸院内专供练掌的大石头,上面留着长年累月积攒的掌印。
“小十六过奖了。”不嗔回道。
“不过奖不过奖。”路不幻笑笑,弯弯的眼睛被太阳照得晶晶亮。然后又凑到别处,不色和不得正切磋拳法。
“不色,我只知你缥缈功练得好,倒是第一次见你使拳法也使得像模像样。”
不色闻声收了把式,沉了口气道:“小十六今日怎的这么会夸人?我的东明拳只是皮毛,咱们寺内弟子中,东明拳参悟最透的还属小师弟。”
“哦?刘不得还有这等本事?真是年轻有为。十六师姐平日多有得罪,还望小师弟见谅。”路不幻说着,拱手行了个礼。
不得的白脸唰地蹿红了。各位师兄都要让她几分,他一个排行老幺的小弟子,如何能受师姐的礼?赶紧作揖还礼道:“十六师姐莫要折煞不得了。不得只是酷爱钻研拳法,年头尚短,能参悟到哪里去。”
“酷爱拳法?那你倒说一说,东明拳和小油菜,你更爱哪一样?”
不得被路不幻戏弄的眼神盯得脸颊似火烧。支支吾吾说不上来,急哭的心都有。
不色解围道:“好了小十六,怎能总是欺负小师弟。”
“我是喜欢刘不得才欺负他嘛。”路不幻拍了拍不得的肩膀,“下次再有小油菜,师姐那份给你便是!”
不得一愣,心里算盘打得飞快:“那就是……这月二十五?”
“为何是这月二十五?”路不幻不解。
说到这个,不得就十分得意了。饭堂的菜谱他背得最熟,吃喝供给他也算得最清:“小油菜在菜谱上排在第五日。下次张老汉再送菜来是这月二十日,那下次吃小油菜,可不就是这月二十五!”
“行啊刘不得,算的真清楚!你们继续练功吧,我去别处玩。”路不幻又拍了拍他肩膀,转身走了。
啊……下次送菜的拉货车来就是七日后。
路不幻笑得像小狐狸,眼睛滴溜溜转了几下,回寝房摆弄她的木策去了。
随后几天路不幻心情好得出奇。众人不知缘由,只觉她笑起来弯弯的眼睛比月牙还好看。
不色突然想起小时候读过的一本书,大概是讲女人如何可怕,长着三千烦恼丝的好看女人更可怕。
不色突然又想起一句: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这没头没尾的一句,竟叫他有些脸红。阿弥陀佛,看来是有日子没读清心诀了。
东明寺的夜晚十分寂静,虽然白天已修过不少经文武艺,夜深人静时才更能深刻参悟一花一叶一动一静的灵气,所以众弟子多爱夜晚在寝房中读书诵经,潜心钻研。而素爱偷懒的路不幻是不会潜心钻研的,她正准备着下山的包裹,思前想后,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不色正在寝房中展开清心诀,刚念了两行便听见有人唤他。
“不色!”
听声便知是哪位小祖宗。少女蹦跳着推开他房门,毫不避讳。
“不色,你有银子吗?”
“你要银子何用?”不色琢磨着这事是否要告知师父。
“哎呀,你倒是有没有嘛。”路不幻靠近坐下,有些撒娇的语气。
不色不留痕迹地移开。路不幻又靠近。
“我的好师兄,你帮帮我嘛。”
“你且说要银子何用。”
不色严肃的样子实在难得一见,路不幻心思转得贼快,撒谎道:“我的里衣有些小了,得要些银子扯布做新的。”
“里衣?”
“就是女孩子穿的小衣呀!”
不色一愣,下意识看向路不幻胸脯,突然意识到这有违规法,赶紧收回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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