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梦?”
“桐素把你一送到这你就一睡不醒了,任我和她怎么喊就是没反应。好在蛇匕也没示警,想来没什么性命之忧。桐素猜测,这或许就是独属于你们花仙的术法——入梦。”他扔了野草,眉梢一挑,“哎,你可是芳名远播的梅花仙子,还需要我来解释什么是入梦吗?”
梅湄素来是个不爱修习操练的,花仙们的仙术仙法,她一向是仙位里头传下来能直接施展的就直接施展,需通过涉猎才能知晓学会的就临到需要了再了解、再学。
从前她没入过梦,又怎会提前知道什么是入梦呢?
当然,这样的话她自不会同眼前这位阴曹地府的仙君说,毕竟有损于梅仙和西池的形象——虽然现在没了仙位,她已不晓得自己还算不算个名正言顺的梅仙。
“咳,不全然,不全然。过去是明白的,只是打那日差点羽化,有些记忆就遗失了,”梅湄笑着解释道,“还请子冉君不吝赐教。”
子冉君轻笑了一声:“也不是什么密辛,你知道这是哪儿吗?”
梅湄回忆道:“……东……林?”
少时跟随先任梅仙祭奠梅仙始祖的时候来过,印象是模糊了,但这浓郁的不亚于她那满苑清梅的香气做不得假。
“还没痴傻——”子冉君笑道,“入梦,就是后裔们到了先祖安眠的地方,会因为强烈的情绪波动或精神不佳而被先祖遗留的仙泽缠绕,从而进入一场似真非真的梦境。”
“……这梦真实再现了先祖一生里的重要事件,既是先祖对后辈的考验,也是寻找过往真相的好方法。”
“……入梦者,会成为梦境中的一员,轻则陪先祖走过数载时光,重则走完一生。更有甚者,会成为先祖经历事件中的一个人,切身感受这些往事。”
“……可惜如此一来,那些意志力薄弱的,”他瞥了梅湄一眼,隐约有点担忧,“就会陷入这无比真实的梦境里,反反复复轮转,永无尽头。纵使挣脱了,也难保不会因为历历在目而分不清现实和梦境孰真孰假。你呀——”他指了指蛇匕,“要感谢它、桐素,”又指了下自己,“和我,不然就迷失在里头咯。”
梅湄被他这个样子逗得差点笑出声来,险些忘记自己刚刚到底经历了何等惨痛的过去。
“你们梅仙嘛,一向是被众花仙捧在手心里的,别说是你,便是往届那些梅仙估计也没真的入梦过,否则关于梅仙如何惹了妖族、以至于被下了诅咒一事为何至今没个说法?这件事,在你们梅仙始祖的心里应该算是个顶顶紧要的事了吧,应该会在入梦里重现的。”
子冉君捏了个决,将二人匡进结界里,免得哪位仙家路过听到什么不该听的,但神情却极轻松,仿佛不过是唠家常。
“……若非你丢了仙位,又不明原因地进不了西池、去不了梅苑,无法得到有效的疗养,何至于被桐素带到这东林修整,还被所谓的‘入梦’乘虚而入,差点困在里头?”
没有说法吗?
梅湄心里衡算了一下,确实,没有人同她说起过梅仙始祖究竟是如何被下的诅咒。
许是梅仙始祖羽化前并没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告知继任者,而“入梦”又太过凶险,历任梅仙都不敢轻易尝试,生怕和诅咒冲突,提前羽化了去。再或者,原也没有梅仙像她这般无用,连仙位都丢了,以至于精神力匮乏到能被“入梦”侵袭。
梅湄低下了脑袋,自责地拨弄着裙摆。
“跟在天淡仙子身边的感觉怎么样?”
“天淡……仙子?”梅湄缓缓重复了下这个名字,梦境里的情景刹那冲撞脑海,引得她太阳穴一蹭一蹭地跳着痛,“不是……仙君吗?”
“仙君?”子冉君吃了一惊,转瞬又笑起来,“可真有趣,今日我不仅知道你们西池的梅仙丢了仙位,还目睹了花仙入梦的全过程,甚而又听了一桩秘闻——大名鼎鼎的梅仙始祖天淡仙子,竟是位男扮女装的,仙君?”
从前,她只晓得花仙们尊称她的老祖宗是“梅仙始祖”,而东林里的始祖青冢前立的是无字碑,直到今时,在子冉君的口中,她才知道这位梅仙始祖还有个名字,“天淡”,正合她梦中的经历。
梅湄迷糊了。
假如说梅仙始祖指的是开天辟地的第一位梅仙,而花疏仙子被天淡仙君算计,以至于祖宗青冢尽毁,往后所有的梅仙传承都始于天淡仙君,那么天淡仙君的确可以勉强称得上是“梅仙始祖”。
但男扮女装,又是怎么一回事?
眼见梅湄一脸困惑、不再言语,子冉君猜测或许对方也不知内里详情,便道:“你先谈谈入梦后的情况吧,说不准我还能推出一二。早在你入梦的这段时间,桐素已经把有关于梅仙始祖天淡仙……君的故事大体讲了一遍,虽然未必是真,但你的版本和桐素的版本加在一起,前后串一串,总比生想硬猜更有说服力。”
“她讲了什么?”梅湄紧张追问。
“和诅咒一事无关,”子冉君就势仰倒在林地上,别有一番惬意快活,“不然我也不会说这件事至今没个论断了,她只提了提你们西池典籍里有关于梅仙始祖羽化前后的记载。”他打眼瞧过来,嬉笑道,“怎么,她没告诉过你?还是……你在吃桐素的醋?‘怨’她将这西池的秘闻告诉了我一个阴曹地府的——‘外人’?”
桐素会把西池的秘闻告诉面前这个她好像不大看得惯的十殿转轮子冉君?
梅湄想到桐素挥鞭子抽人的模样,不禁一笑,八卦的心蠢蠢欲动,只是碍于梅仙的矜持,没有在第一时间追问,而是本本分分地将入梦后发生的事儿说了个八九不离十。
那些单靠言语实在无法描摹的心绪,她一想就难受,也说不了,只能略过。
“这样啊——”听完梅湄的描述,子胥君一笑,“那我们输仙力助你脱困还真不是时候,应该让你继续沉浸其中,把这故事经历完才对,这样梅仙始祖是如何被下的诅咒也能分明了。”见梅湄看向他,子冉君低头活动了下挂在腰间几乎被草掩埋的判官笔,“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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