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不容抵触的寒凉涌上来。
这凉,不是冬日里浸在雪水中的寒凉。雪水虽冷,揉揉搓搓便会暖和许多。这凉,是即便身处腾腾烈焰中,也会感觉到的,发自肺腑、骨头、沉入心底的凉。
梅湄不禁避让了半分,却不知哪儿生出的勇气,依旧拦在他前进的道路上。
不过多时,这盛大磅礴的凉顷刻如潮水般褪去,退得干脆利落,不留痕迹。
梅湄笑着,心头松了口气。
她赌对了:都是仙道中人,也没什么恶意,又赶上西池举办宴会,这么好看的仙人小郎君应该不会如此粗暴地逼退自己。
正想着,那仙人小郎君抬头,觑了眼梅湄递去的花枝,没有接。
梅湄以为此事不成,也不好生扯出什么姻缘来,就要说“认识一番也无妨”,却听那小郎君沉声道:“好。”
——好。
这答应来的太过简单,仿佛前世牵好的缘分,只需今生兑现而已。梅湄一时愣怔,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不禁问:“什么?”
花枝颤颤,在那位小郎君眼前晃了晃。
他撩开梅枝,站在树下,深深地望了梅湄一眼。
这一眼,不带任何感情与温度,看得梅湄的手微微一抖。
“此刀赠你,若十日不至,我便来接。”
他抽出鞘中匕首,锋利的尖端闪烁着阴仄仄的光,看着就骇人。
梅湄犹豫了一下,就见那小郎君细心地将匕首横放在地上,以防梅湄真的傻到伸手来接误伤了她自己。
——不多啰嗦,行事干脆,更有细致入微的心思。
梅湄对他的好感又增加了几分,正要说上两句,比如自己是诚心实意要求仙缘,不是随便说来玩笑的;感情是需要培养的,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定的;又或者问一问留下信物是个什么意思……却见对方径直朝梅林外走去,压根没给自己说话的机会。
梅湄跳下高枝,闪身追了十余步没追上,只好清了清嗓子,向远处喊道:“敢问仙君姓名?”
黑红交织,金光隐隐,须臾没了踪迹。
算了,反正她记得他长什么样,又有信物在手,待宴会一结束就去问问西池的姐妹们。她们走南闯北,行游各地,总能打听出这位相貌堂堂的小仙君到底是何方神圣。
“湄湄!”
桐素的声音从另一头奔过来。
梅湄下意识地回头,一不小心匕首割破了手掌,锐利的光芒一闪而过,轻微的疼痛顺着掌心、血脉一寸寸蔓延至心口,刚开始还能容忍,到头来竟一窜一窜地钻着疼。匕首掉落,梅湄看着手心划痕,强咬住下唇,一手死死拽住了胸口的衣物,背对着桐素,尽量不让她看出异样。
豆大的汗珠溢出来。
瞒不住了。
谁料在桐素接近的那一刹,疼痛倏忽消逝,仿佛先前的所知所感不过是场错觉,连掌心的划痕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梅湄望着地上的匕首,忽然不觉得那颜色哪里阴仄,心头如有一簇簇火苗跃动着温暖全身,令她感到舒适而惬意。
“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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