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会结束,众朝臣零零散散的依次退出殿堂,司空袁逢临走时顺便瞥了一眼蹇秀,得到的回应是四根竖起的手指。
有些不明所以,但也知道不是什么好意思,只能装作没看见,领着几个下辖的九卿鱼贯而出,傲娇姿态令蹇秀恶趣味的想到了前世自己养的泰迪。
“什么东西,等你死了,别让小爷知道坟埋在哪里,否则当心我告诉曹操。”
蹇秀吐出嘴里含着的饴糖,避开身边的人,不顾腿部肌肉酸痛,大步走向仍然在殿门口站着的曹操,心中对袁逢等人满是鄙夷与气愤。
蹇秀前脚刚迈出殿门,后脚兀的顿住,视野中曹操正和一名长身玉立,面貌清秀的侍郎讲话,两人似乎是睽别己久的好友,正谈得津津有味。
廊庑之下的说话人是一名穿着黄门侍郎的年轻士子,可以看出和曹操关系匪浅,脸上挂着抹淡淡的喜悦,讲话时温和安静,让他看起来更显得从容俊雅。
“公达啊,你是不知道,咋日东郡来了个叫陈宫的儒生,才疏学浅,却自视甚高,如此乡野村夫还妄想窃取高位,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
提到此事,曹操与荀攸忍不住低头相视而笑。然而,不待两人笑完,却猛的听到身后蹇秀大声喊道:“曹校尉,不知这位侍郎何许人也,如此风流人物,某也想结交一二。”
看着笑眯眯的蹇秀,曹操征住:“原来是新上任的驸马都尉,怎么?有闲时间找某交谈,应允陛下的蜀绢苍竹曹某可帮不上忙。”
对于满脸警惕的曹操,蹇秀忍不住失笑,却又忽然正色:“不瞒曹校尉,秀来此,正有一事相求。
曹操不明所以,碍于应承,也只能硬着头皮苦笑道:“蹇驸马但说无妨,若能帮上,操愿尽绵薄之力。”
“曹校尉莫急。”似乎看出了曹操的心思,蹇秀赶紧宽慰道:“应允君上的蜀绢苍竹,秀已经有了眉目,只是刚才途经此处,偶然听到阁下在议论陈宫,所以想让曹校尉替某引荐一二!”
“这是自然。”曹操喟然点头,听到蹇秀不是来找他求取物资,当即长松口气满脸遗憾道:“咋日陈宫被我驱赶出府后,便没了踪迹,只是听仆从说他客居在驿站,蹇驸马找他做甚?”
蹇秀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满意的点点头,拱手道:“无它,无它,只是对此狂徒感到好奇罢了。”
曹操诧异的眨了眨眼后恢复正常,倒没有多想什么,满不在意道:“那个狂徒,言辞之间颇为倨傲,惹人心烦!”
后来,蜷缩在北方苟延残喘的曹操每次想到今天的话,总是愁肠百结的叹气,不过已是后话,且暂不表。
“蹇驸马,此是荀攸表字公达,世之俊杰,名扬天下,现在宫中任黄门侍郎一职,腹内韬略堪比秦时子房!”
曹操含笑介绍身旁的青年,毫不掩饰对荀攸的欣赏,想他曹孟德,知己遍天下,可真正能入他眼的只有寥寥几人,荀攸荀彧叔侄二人恰是其中。
“那里,那里,攸怎能与留候相媲美,不过胸中有些经纶罢了,谈不上奇才!”
荀攸到是平易近人,谦恭的拱了一下手,那双智者般睿智的目光打量下蹇秀便迅速收回,并没有过多停留。
“公达,某神交已久,今日一见,秀三生有幸,国士之称果真名不虚传!”
蹇秀也不禁再度认真打量起了眼前这位名士。不得不说,荀家果真是藏龙卧虎,浓厚的书香墨韵非但培养出了荀氏八龙,而且还栽培出荀攸荀彧两个绝世奇才。
虽然后世经常将其戏称为荀氏八虫,可能在这个风雨飘摇的乱世,博个青史留名,都不是寻常人物。
此人作为自己穿越后见到的又一位大伽,着实是令蹇秀心情大好,连忙友好的从袖袍中掏出名刺递给荀攸。
“这……”
犹豫片刻荀攸最终还是接过了名词,毕竟他和曹操不同。曹操因为受他父亲曹嵩的影响,所以一直被世家鄙视为宦官阉党,始终没有融入到士子群中。
所以曹操可以毫无顾忌的和蹇秀交谈,反正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荀攸却不能那么廓然无累。
看着荀攸接过自己的名刺,蹇秀松口气。他还还真怕荀攸因为立场因素当面拒绝,拂了面不说,还容易让两人关系陷到冰点,往后交往也有了隔阂,幸好荀攸秉性温和没有让他难堪。
一行人寒喧片刻,蹇秀也知道细水长流的道理,并没有对荀攸表达出太多热忱,有一搭没一搭聊着。
等到蹇秀回府时已是巳时,旭日高照,热的人心情烦闷。蹇秀随便挑了个仆从带他去找蹇魏氏,咋天第一次顶撞阿姐,以至于今天早晨蹇魏氏给他穿朝服时都冷着张脸。
仆从走在前面,后面蹇秀不紧不慢跟着,离开亭台轩榭,径直顺着环廊走向正房。庭院里空荡无物,只有一些假山孤零零杵着,显得非常冷清。
正房门口站着两名女僮,却没有蹇魏氏的身影,蹇秀也觉得不太对劲儿,平常这个时候,蹇魏氏不是在庭院里纺绣就是在读经,怎么今天转了性情。
仆从将蹇秀小心翼翼带到侍女面前:“公子,主母定的规矩,绝对不能有男仆接近正房,小人就此止步了。”
蹇秀拜拜手示意他下去,目光在侍女脸上四处乱转。几次想要开口询问蹇魏氏的情况,又都忍住了,任由女僮将他引进卧房内。
蹇秀倒没有为难这些苦难人的想法,像蹇府的女僮都是编户的私奴婢。汉代市上往往有专门的“奴市”,或将奴婢与牛马同栏出售,价格一般为一二万钱,约与一到两亩膏腴田地的售价相当。
一个刚及笄,脸上还带着些许婴儿肥的女僮引导蹇秀进入西边的凉阁,
所谓的凉阁就是指四周墙壁遍布窗棂的屋子,四面通达,巧妙的利用狭管效应乘凉,供达官贵人在夏天避暑所用。
凉阁很宽敞,靠墙摆着张胡榻,纱被醒木俱全,旁边还有张檀木屏风。蹇秀越过屏风,胡榻上也没有蹇魏氏。
蹇秀刚想说话,婴儿肥女僮便转身出门,顺便关上了漆门
“阿姐,阿姐!”
蹇秀再也忍不住了,站在胡榻下,轻声唤道,仍然没有动静,耐心被消磨殆尽,蹇秀刚想开门出去。
屏风后突然传出蹇魏氏平淡的声音:“莫要再喊了,你推开屏风,按下墙上的机关就能见到阿姐了。”
蹇秀闻言将信将疑将屏风转移下位置,果然在椒墙上发现了块凸起的地方。轻轻按下去,椒墙瞬间从两边打开,露出条直达地底的通道。
通道内的凉意让蹇秀打了个哆嗦,循目望去,地底通道挂了盏油灯,影影绰绰下觑到蹇魏氏熟悉的身影。
“阿姐居然在这挖了地道!”
下去后蹇秀难以置信揉揉眼睛,地道分为前后两段,前部分整整齐齐摆放着许多桐木箱子。后半部分就十分狭窄,只有肩宽,但一眼望不到底,想来应该是逃生的渠道。
“自从你阿翁死后,我就请了墨家子弟连夜施工开凿出了这个地道,想着是万一你堂兄遇难,咱们母子好借此逃回义阳魏家,没成想,你娶了公主。”
蹇魏氏脸色柔和起来,注视着蹇秀的表情有些复杂,她又怎么舍得责怪自己的亲生骨肉。长叹口气,摆手示意蹇秀打开桐木箱。
蹇秀弯腰撩袍,轻松地打开了首个桐木箱,带他看清箱内装的东西时,嘴巴甚至能塞进去一个鸡蛋。
桐木箱里,盛放的全部都是马蹄状的麟趾金,在昏暗光线下显现出特有的润泽,倘若仔细看,蹇秀甚至能够看到金饼上印刻的匠人名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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