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某耸了耸肩头:“我也是听他说的。不过,陆总是汉口最好的医院,啥样的疑难杂症都能治。”
曼丽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说:“那你们聊着,我去给我们家老王弄点吃的。”
几乎是在曼丽刚走出病房,范轩杰便俯身对王岩说:“你这个家伙,我怎么突然有一种上了你的当的感觉呢?”
第二天一早,武汉几乎所有的报纸都刊登了王岩的大幅照片,标题五花八门,无非共党头目屈从形势或受政府感召,投案自首。会看门道的一眼即看破,既无“共匪头目”王岩的只言片语,亦无所谓的自首声明,且背景是汉口陆军总医院,耐人寻味。
王岩被严密看管起来,但乔某每日下班必去探望。病房里范轩杰安排了人守着,俩人虽不能畅所欲言,那情那意尽在不言中。没多少日子,王岩的病状每况日下,乔某便去得更勤了,有时一早站里没事也跑了去。曼丽每日里衣不解带地服侍着,乔某不止一次看见她躲在门外偷偷抹眼泪却无从安慰。他曾找过主治主任,人开始遵照范轩杰的嘱咐什么也不说,终于有一次被他逼急了,说了句“且见一面是一面罢。”
这也让乔某终于明白那日范轩杰对王岩说的那句上当的话的内涵,他的王叔是在以他即将熄灭的生命之火照亮那二十七名青年学生未来的路。
这日中午,乔某在站里吃过饭躺进沙发里怎也合不上眼,索性起身到楼下开上车去了医院。进了病房,王岩靠在床头,曼丽正一口一口往他嘴里喂着粥,看上去精神还不错。多日了,他一直躺在床上就没起来过。
曼丽举了举手里的碗高兴地对他说,今儿吃了整整一碗耶。乔某接过她拧的毛巾替王岩擦了嘴,王岩向他使了个眼色。乔某扭回身对两名看管人员说,行个方便,我和王叔有几句话说。
乔某平日里待站里的兄弟出手大方,其中一人开玩笑指着窗户说,只要不翻窗啥都行。
乔某说声“谢了。”那俩人出去后顺手把门带上了,王岩示意乔某坐到床边来,曼丽拖了张椅子坐到门口,静静地瞧着他俩。
“你今后怎么打算?”王岩开口第一句给了乔某一个措手不及。
“就准备这样混下去?”第二句已然点题,乔某苦笑则个没做声。
“你是不是以为在国共这道夹缝中独善其身能捱得过去?”王岩的第三问明显是在给他指路了,也容不得他继续沉默下去了。
“王叔,我还真没考虑这些,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罢了。”乔某总算找了一条理由。
“乔少啊,你不是小年轻的时候了,身披的这张皮,是带了色的,它姓国,国民党的国,岂容你浑浑噩噩?迟早一天你要面临一个选择,或沉沦下去或向我这样的人举起屠刀。
乔某迫不得已回避了他咄咄的目光稍稍沉吟说了句连自己都尚无把握的话:“或者还有第三条路可走。”接着硬性转移了话题,说如果他想见见剑飞的话,自己可以安排。
王岩抓起他的握了握,还蛮有力道的,别有意味地说:“该见的人我都见过了,该安排的事也已经安排好了,真希望能顺遂心愿啊!”
俩人又聊了会儿,瞧王岩有些疲了,乔某告辞。回到站里刚走到办公室门口,范轩杰从他那屋里露了下头问,去看你王叔了?乔某回了句,是,他今儿精神还不错。
下班时间快到了,范轩杰经过乔某的办公室,推门问,自己要去看王岩,他还去不去。乔某说,你先去吧,我回家洗个澡再过去。
桌上的电话铃响了,乔某走过去拿起话筒,里面传来曼丽抑止不住的饮泣声。
“曼丽姐,你怎么了?说话呀!”乔某心里已然一沉。
正向楼下走去的范轩杰旋风般冲了进来,抢过话筒大喝一声:“说话!”</n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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