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是周围现代化的景色,也叫人一看他便会从心底里觉得他必然是一个古代的翩翩佳公子,手摇竹骨扇,头戴紫金冠,身出名门,诗书浸染,也曾打马街前过,诗酒论长安。他生就如此文雅气质,生的也好,也有掷果盈车的美誉。
然而在他出现的这一刻,方才所有的动静都一刹那回归到了本质,风未曾来,沥青路面平整如新,只有他脚边的黑黢黢的影子蠢蠢欲动,似乎就要扑咬在谢娇娘的脸上。
他收起手中折扇,一拢素白纱袖,嫌弃道了一句:“多年未见,谢姑娘怎么做了一副蠢笨的凡人模样。”
谢娇娘并未松开掩住白翊的眼睛的手,然而除了这一只手,她的所有一切都慢慢变回了谢娇娘的模样。漆黑的及地长发,美艳至极的一张脸,五指纤纤生出的奇长黑甲,纵然与方才谢凝的模样没有多少差别,却气质迥异俨然精致凌厉了百倍,眉目之中都是被人冒犯的桀骜不悦:“我当是谁,原来是陈生!”
陈生的生卒都已不可考,亦不知道生于何族有什么父母亲人,唯独知道自己姓陈,叫陈梦来,大家看着他像是个读书人,都按照规矩敬称一句“陈生”。然而陈生虽然是个读书人的模样,却偏偏手段阴毒的很,基本上就是无毒不丈夫的代言人。
谢娇娘不太喜欢他的做派,虽然两个人的地界挨得近也没有什么交往。
陈生自从谢娇娘变回自己的样子之后,那点嫌弃模样才消失了些许,唇角轻轻一笑转过头看向被掩住眼睛的白翊道:“我还当谢姑娘近来修为大成,没想到是走起了荒村野鬼的路子,勾引起这阳间男子来?”
谢娇娘上前一步挡住陈生的视线,不悦道:“陈梦来,你有什么事儿?”
陈生见她如此维护白翊,侧头想要绕过谢娇娘看一眼白翊,随口问了一句:“怎么,生气做什么,这就是你的子孙偶?”他问完这句话,忽然鼻翼翕动看着白翊的方向道:“不对,子孙偶哪来的这种寒冷味道。”
那种谢娇娘觉得好闻的松针味在陈生面前化为了极地冰川凿磨成的冰锥,毫不留情的扎在了陈生的身上。他这种成百上千的老鬼竟然在这寒气之下生生打了一个激灵,令他谨慎了两分对谢娇娘道:“却是我看走了眼。”
谢娇娘不曾听懂他的话,只以为这鬼是误把白翊当成了子孙偶才会有此一说,便冷然道:“你知道就好。”
陈生窥探她的表情不似作伪,更加心有不甘道:“我忽然来访,冒犯打扰了谢姑娘,只是我来此地还有要事,就先告辞了。”
谢娇娘见他衣角似乎是在何处沾上了黄澄澄透亮的酒液,身上又都是欲望缠身的味道。他与自己不同,走的就是吸取人欲望的修炼路子,所以他察觉不到的都能够被谢娇娘闻到。
谢娇娘忍不住蹙了眉道:“有些不是你的东西,你最好不要去碰。强龙不压地头蛇呢,好歹云州市也在我手底下这么多年,你何必非要在此处有所图谋?”
陈生笑了笑,仰起头看着天上一轮朗月道:“你不知道我图谋的是什么。”
那月光那么美,透过他的身影落在了地上,那地上分明没有一个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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