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两个力气大得惊人的“假夫妻”,木筏搭建起来并不费劲,砍伐木质致密又硬如铁石的参天古木,用皮革和绳索扎成排,竖立桅杆,扎上帆布,很快就将一座木筏打造完成。
跟着到城镇置办食物,用皮囊储藏清水,装箱搬上木筏,在一个寂静无人的夜晚,风柔月明,海面平静,合力将筏推下海,悄悄起帆便走。
海风和海流带着木筏缓缓飘开,两人站在筏上,眼看山海关的影子和灯火慢慢变小远去。一轮孤月挂在天边,正是八月初九,缺月未圆。
“完蛋。”戎烈在一股因月而起的莫名惆怅中,突然想起一件大事,“忘了买酒。”说着侧过头看虞寞,但见她在海风中白衣飘飘,真如凌波仙子。
虞寞从海岸远处收回目光,打开箱子拿出一盏风灯,点亮挂在桅杆上,又取出一皮袋,道:“酒。”
“喔,不愧是娘子。”戎烈心里竟然有些感动,看她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没想到还惦记着自己要喝酒。
不过虞寞没搭理他,拔下塞子,将皮袋高举,微微倾斜,一股白酒倾泻直下,她仰头大口喝起来。
啧啧……这副喝酒的豪爽姿态,真跟个爷们儿似的,戎烈不得不夸一夸:“娘子好酒量。”也明白了,她只是自己要喝酒而已。
虞寞喝了好几大口才把皮袋交给戎烈,随后眺望大海远方,月亮悬挂在天边,把光芒倾洒在海面,天地都溶化成神秘的月白之色。
“你看,大海全是水。”虞寞忽然说起来。
戎烈喝完一口酒,应了一句:“……是啊。”
“哎,离岸已经很远了呢。”虞寞幽幽的叹一口气。
戎烈看着对方一脸深沉的表情,突然觉得有点怪怪的,应道:“嗯……是啊。”
“你会水不?”虞寞侧过头问。
戎烈皱了皱眉,突然间有种不详的感觉,迟迟疑疑回答:“不太会……”
“啊……”虞寞托个长音,“要回去已经来不及了吧。”
回去?戎烈愕然,难道对于出海这件事,她其实并没有多少自信,现下竟然想打退堂鼓,那的确已来不及,闹啥?难道要跟她一起葬身大海?
“来不及是……”戎烈的话还没说完,只见虞寞突然转过头来,朦胧的月色中隐约见她脸色严肃。
随后冷漠的声音钻进耳中:“有件事要跟你说。”
戎烈看着对方认真的表情,有些疑惑,茫然道:“……啥?”
“我不是李长乐。”
虞寞直接摊牌。
戎烈似遭到雷劈一般,完完全全呆住了,尽管看见对方表情认真,不似玩笑,还是不相信:“娘子,别玩了,逃婚……是我不……”
说到一半,他低头扶住额头,回想着与她相遇后的种种情形,过了一阵子,才终于抬起头来问:“你到底谁啊?!”
“我叫,虞寞。”
“……噢。”
戎烈转过身,走到木筏边上,背对虞寞坐下,想要静一静。
海风微凉,四周寂静,只有潺潺浪声。戎烈的背影在夜幕下,显得有些落寞。似乎……玩过头了?虞寞打算安慰一下,拍拍他肩膀,问道:“你可还行?”
戎烈没有搭理。虞寞想了一想,没法了,拿出杀手锏吧。在忘生谷,当谁心情抑郁,虞寞就给他弹个琴吹个笛,效果总是不错。
岛上荒芜,平日里十个大老爷们哪里听得到丝竹之声,想听还得求求鬼谷先生和虞寞,没钱是请不动先生的,也就只能哄哄虞寞,有人装出忧郁,小丫头一看,心一软就给奏乐安慰,所以能屡屡奏效。
虞寞取来一支紫竹笛,嘴唇微微蹙起,纤细的手指轻盈按动,婉转而悠扬的笛声在茫茫大海上飘开,曲调不高亢也不哀郁,是一种中正的轻盈和舒朗,让听闻者感到恬静而舒适。
这个时候,天地都似乎安静下来,只能听见笛声柔软的吟游,戎烈本满心烦闷,可听着听着,不自觉的闭上了眼,心跟着笛音,瞬息之间转换了许多场景,一时如进淼淼碧湖,一时如临寒烟秋霜……
奏了良久,笛韵渐缓,似乎水流已至远处,慢慢变轻,细微得几乎不可再闻,若有若无中,笛声又再缓缓升起,这一次的曲调柔和之至,宛如女子温声的吟歌,又似是朝雨丝丝润芙蓉,清露滴滴落玉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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