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格里格在跟赚钱有关的事情上有着充分的耐心，谈判的经验也很丰富，但郑华这样坐地起价地谈判方式还是头一回遇到，让他感觉就像是马上能吃到法国鹅肝了，但是在这之前得先吃一大把狗屎，值不值得只有他自己知道。

“如果你真的能让我赚到足够的利润，我最多可以出到200英镑，但是如果你说的事情是假的，那么你们这几个长得一样的人，明天都可以不用来上班了。”

格里格肚子里憋着火，但是眼下还不是发脾气的时候，没有人会跟钱过不去，只会跟没钱的人过不去。

“啐！”什么他妈叫做长得一样？你个毛都没退干净还见钱眼开的家伙！

郑华听出来了格里格带着揶揄的话，啐了一口后暂时没有发作，转身从书桌上找来纸笔开始写东西。

“我们来签对赌协议吧。我让你能凭口罩赚到上万英镑的利润，而你要满足我的几个条件。”

“什么条件？签协议的话，如果你没有办法让我赚到那么多钱，就是把你卖到北美洲，也值不了几英镑！不公平的话，我是不会签的。”

“如果没有赚到这么多钱，我就一辈子都给你打白工，口罩专利也免费给你，而且那500英镑我也不会要，你无论输赢你都不会有任何损失。”

郑华有把握，这个家伙一定会上钩。

“成交。”

格里格脑袋很灵活，这协议如果没赚到那么多钱，可以平白无故捡一个发明和免费劳动力，而如果成了那就有额外上万英镑的利润，怎么样都划得来！

“我的条件是：

第一条，专利是我的。

第二条，给普利斯自由。

第三条，分别称呼从三宝街来的人一句老爷，以后见到所有工人要喊名字。

第四条，先给我100英镑，等你赚到第一个500英镑，就要把剩下的400英镑给我。

第五条，我的工作时间要自由，不能有人管着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也不能扣我薪水。

第六条，对授薪工人或者学童不准打不准骂，还得给学童发对应的工钱，周末要按规定让他们去学习受教育。

第七条……”

“郑华老爷！”

郑华正琢磨着第七条该说什么，格里格一口郑华老爷打断了他，这么快就把这么多条件都答应了？

真是万万没想到，喊一声老爷在格里格看来竟然根本就不是个事儿！早知道就该让他以后一直这么称呼了，这下思路被打断，郑华没好气地问道：

“干嘛？”

格里格魔怔了，听郑华条件一大把，就像是钱已经注定会进格里格的口袋，而格里格现在只想着，怎么把条件谈成让自己利益最大化就能万事大吉了。

“您前边提的这些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但是那些学童吃我的住我的，还要给他们薪水和星期天上课，那不是比授薪工人的成本还高了吗？另外，要是再有第七条，这个交易我宁愿不做了。”

郑华知道格里格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是到现在他都还因为格里格刚才喊得那句‘郑华老爷’而浑身不舒服，又庆幸着幸好没有让他多喊几声，不然那膈应的感觉光是想想就全身起鸡皮疙瘩。

既然普利斯的事情他能答应的这么爽快，而其他问题光靠这一次谈判不可能彻底解决，郑华也爽快起来。

“好吧，学童就把他们食宿和学习的成本扣除，余下的钱还是得给他们，如果没意见我们就签协议吧，然后我就告诉你具体方法。”

对赌协议一式两份，各自签上双方姓名，郑华以汉字落款并画押，格里格没有提出异议。毕竟协议的有效性是这个时代最受法律保护的东西，郑华也不屑于在签字上面做什么手脚。

……

……

……

“这么简单？这就要我拿500英镑出来，你怕不是在做梦吧？！”

格里格看着郑华画在纸上的口罩制作方法，以及过滤棉的层叠配置，直呼上当。这实在是太简单了，不就是几层棉布，外加左右两根线钉在布上吗？

“没错，知识不分简单与否，这一点你是商人，应该最清楚。也正是因为它简单，虽然达不专业医用口罩的材料要求，但普通棉质口罩完全可以批量生产。”

郑华随口提了句医用口罩的事情，意识到不对，叹息着揉起太阳穴，稍不留神又要考虑待怎么搪塞这类问题了。

“可是这样的口罩，怎么可能卖的到上万英镑？单个的制作成本，连一个便士都要不了。要赚到上万英镑，那得卖多少个去了？而且哪儿来这么多人买的？”

格里格脑袋有些发胀，感觉自己被戏弄了，这种东西根本没多大市场。

郑华暗道自己多虑了，格里格只关心怎么卖钱，哪会注意这些细节。见他问的问题很直接，这倒正中自己下怀，

“你知道济贫院吗？”

“知道，所有穷人都被关在那里边，那就是监狱，这跟口罩有什么关系？”格里格没好气地说道。

“那里边的人不光是穷人，还是病人。济贫院不光是监狱，还是医院。整个英格兰和威尔士有15000多个教区，每个教区都有大大小小的济贫院，总人数至少有30万人！他们不是在得病就是在得病的路上。”

“有这么多？这些寄生虫！可是这跟口罩……”

格里格对穷人有着天然的排斥感，听到数目也略感吃惊，可这些他并不关心，正想问跟口罩有什么关系的时候，瞬间反应过来，

“你是说，把口罩卖给他们？30万人买口罩，那确实是不少钱……不对！他们没钱！”

郑华斜了一眼格里格，真是个钻进钱眼儿里的东西。

“他们没钱，可是济贫院有钱。去年的济贫税收了整整860多万英镑，这里边我估计顶多只有40%是花在吃上，还剩下一大半，几百万英镑，你猜是干嘛用的？”

昨天晚上郑华泡在酒馆，有大半时间都用来看激进报业的各种内容，其中就有很多提到英格兰和威尔士地区济贫院相关的内容，这些数据，也是从报纸中看到的。

格里格略显迟疑，犹豫着问到，“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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