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氏这般说辞,并非是没有来由的。
肖氏乃是侯府出来的贵女,自命甚高。仵作再怎么圣眷在握,那也是同那尸体打交道的下九流,无品无级,哪里有科举出仕来得体面?
是以她生了长子和三子之后,都摁着他们读了书。到了池时的父亲池祝这儿,方才让他子承父业,做了仵作。
池老太爷池荣,有一妻三妾。那三个妾室之中,张姨娘是秀才之女,同池荣青梅竹马不说,还读过许多书,是个有才情的,最得池老太爷喜爱,生了次子池庭。
如今池老太爷在永州知州手底下做仵作,留老太太肖氏镇守祐海,却将那张姨娘带在了身边,这其中微妙,可见一斑。
另外两个老姨娘,一个姓柳,先前是颇有名气的歌姬,生了庶女池燕,一早嫁去了永州里的大户人家;
另外一个姓曹,是池老夫人肖氏的陪嫁丫鬟,生了池家四儿子池海。
先前两位老姨娘都在老太太的屋子里坐着说话,只不过池时女扮男装,平日里在前院行走,甚少同她们打交道。
“我的儿,阿娘这会儿倒是庆幸,你如今是个小郎君。要不然的话,落在这后宅里,斗成了乌鸡眼子又如何?还不是白白的浪费了光阴。”
姚氏说着,拿起一个荔枝干,剥好了壳,将里头的肉递给了池时,“阿娘让你问陆锦,陆锦如何说?”
池时摇了摇头。
姚氏眯了眯眼睛,“陆锦人品贵重,又是永州陆氏嫡出的,虽然他不好舞文弄墨,但这嫁人,看的就是品行。他无父无母的,也无公婆需要伺候,照我说是个难得的贵婿。”
“看看你脚上这鞋”,姚氏说着,指了指池时脚上穿的新靴子,“你当裳娘怎么如此乖觉,还不是瞧着映菊得了一门不错的亲事,求到跟前来了。”
姚氏出身永州豪商之家,白玉为堂金作马,戏文里说的那都不是吹的。她嫁进池家之后,生了长子池瑛同池时两个孩子,五房没有庶子,只有三个庶出的姑娘。
那池映菊便是年纪最大的那个,今年春日的时候,姚氏给她说了一门亲事,是池瑛的同窗,中过举的。前些时日已经出嫁了。
“我想给她说陆锦,她们娘俩倒是好,心气高,瞧不上一个小捕头。也不拿镜子自己个照照,是你阿爹养的那些猫儿算功名,还是鱼儿算利禄?”
“这不求到老太太跟前去了,老太太倒是说了个富贵的,却是去给人做填房。那前头夫人已经生了两儿一女,大的那个都已经十一了。”
“裳娘才多大?真是造了孽了。正说着这事儿,你便进来了。我给裳娘说亲事,有些日子了,老太太之前可是提都没有提。也就是你姑母那来了人了,这事儿便有了。”
池时没有应声。
姚氏也不以为意,大儿子池瑛去年中了举人,如今在永州府城的书院里念书,这院子里也就只有池时,听她说话了。
“好了,阿娘不扰你了,改日叫陆锦来家中用饭。他助你良多,虽然亲事不成,那也要多多往来才是。若今日要去衙门,将这果子也拿了,去给陆锦吃。”
池时乖巧的点了点头,“知道了。”
姚氏吐槽了一通,心中舒坦了不少,帕子一甩,风风火火的出了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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