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能人退却非君子。”“有什么是能够阻止一个人为君治世的呢。”……
“可是……”
白谷雨低头哽咽了一下,道:“臣女虽是过继之子,但是身上流淌的却是白家实实在在的嫡系血脉,与镇国公府分离不得。
白家待臣女恩泽颇厚,家中又仅剩孤母寡嫂,臣女便更无意离京去其他陌生之地走马上任了。除非——”
“除非什么?”
顾有怀依旧平淡。
“除非让臣女去镐洲任职。”
话音一落,宴席间皆是呼吸一窒。镐洲是什么地方?是夺取了镇国公府四条性命和五万大军性命的地方。她去那里做甚?
方才应声强求白谷雨任官的人都齐齐闭上了嘴,白谷雨的突转杀得她们措手不及。
安坐于角落的杨钰顿时躁动不安,她绝对不能去镐州!
李语姮与众人一同将目光投向龙椅上的人,小心翼翼的倾听接下来的话语。
“为何?”
语气依旧平淡。
“那是家父与三位哥哥殒命的地方,也算是与臣女血脉共鸣之地。而且,臣女也有意想让常年遭受战乱之苦的镐洲脱离疾苦,感知皇上恩泽。
这是臣女唯一意愿的去向,还望皇上成全。”
白谷雨将脊梁挺直,挺直的脊梁已有万夫莫开之势。
“哈哈哈哈哈哈哈,不错!”
万籁俱寂之际,皇帝的爽朗笑声却打破了暗地里的波涛汹涌。
他产生了一个非常荒谬的念头。
或许从那个小毛丫头提出“臣女并无意官途”开始,她在等的或许就是这个机会吧。
先欲擒故纵的表示对权贵不感兴趣,挑动起所有人的强迫,而自己在看似迫不得已的处境里提出了唯一的要求,让所有人骑虎难下。
若是答应,那便达到了她最初的目的;若是不答应,那么便是打了方才所有义正言辞耸动她的人的脸。
用所有达官贵人的脸面来换取一个镐州。
白爱卿果真是给大魏留下了一个智勇双全的人才。
白谷雨坦然面对着上方的皇帝与四周的看客。
在这盘棋局里她并非毫无胜算,至少她会拿到三个棋子。
白家丧门的真相,就是第一个。
顾有怀眼里的笑意更深,抬手唤来了殿外的数十个禁卫军。
训练有素的禁卫军成列依次入殿,手上抬了数件精妙绝伦的器物。
有南海鲛人为挚爱泣泪而成的血珍珠,有西域异族参拜千年的佛舍利……
以及,最不起眼的角落里沉睡着的、削铁如泥的镶玉青铜剑。
每一件器物都精雕细刻,价值连城。
“爱卿何不从中挑选一件礼物,若是能让朕满意,朕允你镐州便是。”
白谷雨不疑有他,起身向它们走去,发冠上的流苏摇曳生姿,灯火打下的斑驳光影在其脸上晃动,映射着主人的一腔孤勇。
然后,迎着所有人惊恐的目光拔出了那柄青铜剑——
“白谷雨你想做什么?!”
*
“该你了。”
祖母棋子落入棋盘的声音拉回了苏承墨那缕飘散于九天之外的思绪。
他执着白子迟迟不肯落下。
“怎么,担心我家幺儿吗?”
少年迎着祖母打趣的目光,无奈的笑了笑。他又怎能告诉老太太,他只是担心白谷雨太肆意妄为招来杀身之祸,导致他性命堪忧呢?
苏承墨并未回答,抬手落下一子,反问:“最该担心她的不应该是老夫人您吗?”
“我有什么可担心的?”
“谷雨可是您的孙女啊,她平日里嚣张跋扈惯了,万一在宫宴上闯了什么祸可怎么办?”
苏承墨绝美的丹凤眼下,那颗泪痣迎着烛光摇摇欲坠,似是悲天悯人。
“她自有方寸。”老太太从棋笥中摸出一黑子,斟酌着围棋形势淡然道。
苏承墨笑了笑,开口问:“您不怕她遇到错事就逃跑吗?”
“不怕。”
啪得一声,一黑子于方寸棋盘之间落下。
“逃跑这个词从来都配不上她。”
*
“白谷雨你想干什么?!”
宠妃许贵妃最先反应过来,厉声呵斥道。
宴上的达官贵人也都被这个突发状况惊乱了手脚,纷纷抱团互慰。
唯有上头的皇帝顾有怀镇定自若,面色依旧波澜不惊,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从未脱离一寸。
他抬手挥退了上前护驾的禁卫军,沉声问:“白谷雨,你这是何意?”
舍弃了所有的无价之宝,仅留下了这柄青铜剑。
白谷雨对着皇帝陈述着内心的初衷:
“臣女失了家父与兄长,镇国公府失了家中脊梁,白家失了族内重心。故臣女认为在国中立足,在世里立身都离不开自身的强大。唯有犀利的剑锋才能所向披靡,才能抵御外敌,为君为民。”
白谷雨知道,大魏虽已统一,但各旧国余孽并未安分,朝中皇子争势严重,而他自己已是病入膏肓。
他今日出席之所以身穿如此厚重的龙袍,是因为要在文武百官面前掩饰孱弱的病体。
所以他现下急需有利的势力来替他铲除所有暗地里的祸根,而无依无靠又有多年雄厚实力的白家是当之无愧的首选。
她方才虽说是在贩卖自身的悲惨,但实际上却在向皇帝传达另外一个意思:
镇国公府还有价值。
白谷雨抬头直视皇上眼里的深邃,浅栗色的眼眸里是无人能敌的从容自信:
“所以,请将这把剑赐予臣女吧。”
如果您愿意,我会是您最趁手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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