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荣琰韦阁老正在内阁中坐政,不多会儿便来到御书房。
“皇上找微臣所为何事?微臣明日便要赴边,着手办理马市的开放事情,眼下正跟属下交代近一个月的事情。”这话的弦外之音是臣忙着呢,皇上您要闲得慌臣没工夫配您玩耍。
“景云辛苦了。”皇上赐了座,接着说,“朕找你来,便是说说赴边的事情。”
“回皇上,一切正有条不紊地准备着。”说道这事,韦荣琰肃了肃神色,接着说,“皇上,臣有一件事想请示皇上。”
“景云但说无妨。”
“皇上这次开放马市,是为了疏通跟北胡各族的贸易,通过富边来减少边地侵扰。边陲的道路大多是野道,没有像样的官道,俗话说‘要想富,先修路’,是以,臣这次赴边便想着多转几个地方,不但为了选择马市的地址,更想着多勘察勘察,将地形摸清楚了,看能不能在边境城邑间多开几条的道路,好促进贸易的交流。”
“韦卿的想法很好,带着户部工部的能臣一块前往,朕要求做到经济实用。”
“臣定不负使命。”说完正事,韦荣琰起身便想告退。
“慢着!”
韦荣琰愣了愣,便又坐了下来。
“明日朕想一起赴边,你去勘察,朕便沿着长城逐一巡视各大驻兵边镇,开放马市是良好的国策,只是也免不了一些霍乱分子的投机取巧,朕要边镇打起精神来,加紧巡防,以免北部游牧民族趁机偷袭。”
“皇上,您出行不妥。”
韦荣琰说着跪下来请命,“皇上,虽说铁勒已经被击垮,但是眼下赤勒和鞑靼后劲儿很足,眼下又到秋冬之际,他们草原上正无事可做,这个时候皇上您出行,若是被他们知道了,后果不堪设想。”
“景云严重了,这两个民族,就算其可汗再怎么有野心,眼下他们也吃不下整个大周,所以他们轻易不敢动;再说,朕出行,身边自会带足了人马,不会有事的,朕看是你这个兵部尚书怕担这个责任吧。”
“皇上明鉴,臣心昭昭,臣是担心有人来个里应外合……”
有时候话不用点得很透,这么多年,野心勃勃的藩王不是没有。
“无妨,朕是临时起意,就算他们有勾结,此次也来不及部署,何况,朕就是要看看边镇情况如何,朕的兵力总要在朕的手里才行;再说,朕是巡视靠近京城的几个边镇,至于西北边境朕不去。”
“皇上——”
“朕意已决,韦卿去准备吧。”
韦荣琰只好扣头退出,急匆匆去兵部调兵遣将了。
重阳节,古时人在此节气必要登高插茱萸的,以便“解除凶秽,以招吉祥”,还要吃九九五色糕的,祝愿子女百事俱高,这些风俗无非是人们美好的祈愿罢了。
昨晚,皇上没有召幸后妃,容茵倒是睡了那么一会儿工夫,只是仍是一大早便起身了,叫着佩芳必要登上流云阁,说是想看看以前七夫人的修行的地方。
佩芳拗不过她,只得给她穿了厚厚的夹衣,又裹了石青色缂丝貂鼠披风,将她包的严丝合缝了这才答应出门。
二人爬上流云阁的殿顶,打眼一看整个皇宫,殿宇森森,一重一重似乎没有尽头,这时辰天才蒙蒙亮,宫里的太监宫女已经各处走动了,直殿监的太监抱着大扫帚正在清扫各宫道。
容茵心里还想着,这时节可是苦了清扫御花园的人,此乃落叶之际,扫之不尽。
“佩芳,我真羡慕婉妹妹,她能从这里走出去。”
“娘娘,您和韦阁老夫人不同,韦阁老夫人的家不在宫里,而这里是您的家。”
“家?”听到这个温暖的字眼,容茵想笑一笑,但却拉不动嘴角,“有家人才是家,这宫里的只有臣妾。”
一阵风吹来,树叶纷纷委地。
“‘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这满地的落叶都是愁,扫了又来,纷纷扰扰。佩芳,这首诗乃杜工部在重阳登高之际写的,他写此诗的时候,心里不知道有没有带着重阳节的祈愿,希望这愁能有尽头的时候。”
佩芳不知道如何劝慰她,才能让她好过些,便只能拿话引开,“娘娘,咱们还是回去吧,今儿重阳大宴,不多会儿世子夫人、韦阁老夫人和武安侯府的夫人们就要来了,咱们得先用了早膳,打叠起精神来,没得让家里人看着心疼。”
数来数去,自己的母家,姑姑嫁的武安侯府一家,以及姑姑家的表妹花其婉,当今的韦阁老夫人,这些便是容茵全部依仗,无他,皆因是至亲。
容茵看看天色,天光已经大亮了,是该回去了,再过一个时辰该有客要到了。
辰正,午门外皇上的依仗林立,随着号角的声音,长长的仪仗队开始启动,皇上的宝驾被重重的禁卫军护卫在里面,庄严赫赫,从午门出发,沿着官道向伸向远方。
此时,皇上的宝驾里空无一人,不过,只要王宝拿着浮尘跟在车驾旁,在所有人的眼里,皇上必坐在里面。
其实,皇上此刻穿了普通的士兵铠甲,跟随在韦荣琰的身旁,俨然一个卫官的架势,容貌是经过韦荣琰处理了的,皇上身边自然布满了精兵强将,以及诸多暗卫。
韦荣琰心里一阵阵哀叹:自己遇到这么一个不省心的皇上,也是不幸。
午门号角声声,庄严肃穆;神武门也是车马辚辚,各府的外命妇陆续到了宫里。皇后也是在号角响起来的时候才知道,皇上竟然扔下了宫里的一大摊子事,出去巡边去了!
容茵听到这个消息,一根绷紧的弦猝然松懈下来,甚是疲累,她也很想躲出去,只是自己要躲到哪里去呢?今天这场宴会,自己身为皇后总要硬撑下来。
好在,有了皇上之前的旨意,六局的上下人等都能各司其职,尚仪局的女官导引着外命妇先到了慈宁宫问安,又到坤宁宫行礼,最后将人引导到各家闺女的宫殿里,自家叙旧。
容家一大家子的女眷和花其婉不多时便到了坤宁宫。
容茵的祖母容老太太,也就是享国公老夫人,去年已经过世,今天只有容茵的母亲,享国公世子夫人柯氏带了本家的两个小姑娘来。
容茵虽是贵为皇后,也不是时时能见家里人的,容母上次进宫拜见皇后该是两个月前的事情了。此时一看容茵瘦成这样,还没行君臣之礼,眼泪便流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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