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皇后娘娘说话,御前小喜子过来了,他是御前总管太监王宝的徒弟,此时派了他来说话,可见皇上心里惦记着娘娘呢。
皇后娘娘看到小喜子也不觉喜上眉梢,“你这时候过来,何事?皇上做什么呢?”
小喜子知道这话是问“皇上为何不来”,连自己师傅都摸不清皇上的心思了,他小喜子哪敢乱揣摩,只得实话实说。
“回娘娘话儿,皇上这会儿还在召见臣工,适才韦阁老刚刚离开,这不贾阁老又进了御书房。奴才此来是传达皇上的旨意。”
容茵愣在当下,一时反应不过来,还是佩芳姑姑提醒皇后娘娘接旨,皇后这才起身正了正衣服,跪地接旨。
“皇上口谕:今年新贡的头茬红橘到了,着皇后娘娘分赐各宫,以享天恩,钦此!”
小喜子尖锐的声音,播得容茵耳朵疼,脑子里嗡然作响,旨意宣完,她竟然没有反应过来。
“娘娘?您不接旨吗?”小喜子缓和下声气儿,怕惹恼了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这才回过神来,言辞恭谨:“臣妾接旨!”
皇后身体僵硬,身边的佩芳姑姑和春桃扶着慢慢起了身,小喜子行了礼便退出去了,连赏钱都没敢等着领。
殿中一时寂静无声,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娘娘,皇上终于放手让您独自掌管后宫,这是好事啊。以前,都是皇上替您操心,娘娘倒是很清心,不过却也不能很好地在后宫立威。”
以前皇上处处为皇后上心,看着是鹣鲽情深,其实让人打心眼儿里觉得不真实,这哪是皇上和皇后?分明是小门小户的日子,那样的日子着实美好,只是并不适合皇宫这块地儿。
容茵抬手打断了佩芳的话,让她们都退下去了,她想一个人静一静。
佩芳和春桃退了出去,吩咐门口的站班宫女好生听着点。
“姑姑,娘娘这是伤心了?”
“你个丫头就是没心没肺,你何曾见过皇上给娘娘下过旨意,都是皇上亲自和风细雨地跟娘娘说话,哪怕是交代事情,也是替娘娘想好如何去做后,才告诉娘娘,皇上照顾娘娘,那就跟照顾个孩子差不多。如今这猛不丁地撒了手,娘娘多少不适应吧,又赶上前两天闹别扭,娘娘定然想不开,心里不好受。你长点心,这两天说话谨慎些,不要戳了娘娘的心。”
二人说话到偏殿去了。
容茵一个人坐在临窗长榻上,想着皇上上次给自己下达旨意是什么时候?哦,似乎是封后的时候吧。
“茵儿,为夫以此酒为誓,此生必然好好待你,定不辜负你对我的信任。”
“茵儿,在这里,没有王爷和王妃,只有我和你,丈夫和妻子,你不用紧张,不用管那些规矩。”
“不许叫皇上,这里没有皇上,叫昱哥哥,快叫——”
“没有如果,你是我的命!”
尤其是皇上站在皇极殿牵着自己的手,“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那么认真,那么深情。
凌昱说过的每一句,言犹在耳,容茵一时一刻不曾忘记过。
不是没有王爷和王妃,没有皇上和皇后,只有你和我,只有丈夫和妻子吗?怎么如今就给妻下了旨意了呢?此后妻子就要变成臣妾了吗?
也好,皇宫里总要有皇宫的样,以前母亲总教训自己守好规矩,眼下要学起来了。容茵将脸上的泪水慢慢擦去,试着让自己做一个真正的皇后。
恰尚食局的太监来领懿旨,皇后娘娘召来佩芳,帮着自己往各宫分配红橘。
皇后毕竟商家出身,从小耳濡目染的也短不了经营的能力,只不过,这几年被皇上宠得养尊处优了些,有些手生罢了,很快便理清了分配的名目,若要认真做事情,倒也难不倒。
不久,王宝便派人打听清楚了皇后娘娘的红橘分配,“回皇上,娘娘已经按着皇上的旨意将红橘分给各宫了。头号红橘自然先紧着太皇太后,得了四筐子;剩下的皇后和各妃子都是两筐子;皇子和公主也都是各两筐子;四嫔各得两筐子次号红橘,余者各一筐子次号红橘。”
太皇太后曹氏并不是皇上的亲祖母,她是太宗晚年立的继后,比先帝还小十岁,如今也才五十余岁。她仅得一女,太宗崩殂之后,在太宗的诸多儿子中,帮助永泰帝夺得了帝位。所以,永泰帝登基之后,奉曹氏为太后,对待曹氏也算恭谨,对其父曹熙文恩赏有加,封了柱国公,但到底是没有赏赐“世袭罔替”的尊荣,如今到了其大弟已然降等为侯爵了。不过,其女封的长公主,如今皇上继位荣升了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的封地在魏地,所以其驸马方廉封了魏国公,头两胎都是闺女,长女方嘉今年已经十六岁,还未许配人家,长子方黾(min)一下生就请封了世子,如今才五六岁上。
“完了?没有了?”皇上听着王宝的汇报,批奏折的手连停也没停。
“完了,没有了。”王宝一板一眼地回复。
“朕这里就没得一个?”这下皇上才抬起头来。
“没有,”王宝心中翻了个白眼,跪下来请罪,“皇上,是奴才的错,忘记嘱咐小喜子,传旨的时候加上乾清宫。”
“这还用特意嘱咐,乾清宫不带一“宫”字啊?还有,有什么东西不得紧着慈宁宫和朕这里?”真是一点不懂规矩,“没规矩”三个字真是已经深植在皇上心里了。
“皇上,兴许皇后娘娘将您的那份留在坤宁宫了,毕竟帝后一体,不分彼此。”
王宝缓缓地递着声气儿,心中却如飓风般哀嚎:皇上您抽了什么风了?什么时候能好利落?以前就是番邦进宫的国宝,都没跟皇后争过,如今为一个橘子这样计较!这点子小事,都夹在了眼皮子里,整个江山那么大,不得撑掉了眼珠子。
王宝瞧着皇上没再动气儿,又送了一句,“皇上,不如您到皇后那里用些?”
“哼!”
王宝抬着脸等了半天,皇上再没言语,王宝很想再问问“哼”是什么意思,不过,他摸摸自己的屁股,还是把嘴巴闭紧了。
皇上复又拿了折子批阅,一时又心思不属,真真是搞不明白“自己”是如何看上她的!
为了家世?没有!为了能力?没有!为了规矩?更没有!为了美貌?这倒也说得过去,不过,她身上也就只剩下点美貌了。只是“自己”能有如此肤浅?不能!皇上想来想去,唯有归结到“自己”只能是因为慈悲心,佛经泡大的自己,怎么着也不能看着她没人要!
这心思若让王宝知晓,必定内心嗤之以鼻——皇上是已然忘记了根本没人要嫁您,不然如今孙子都能满地爬了;您呐,就是肤浅,当年是谁甫一见面,就叫人家“花仙子”的?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m.adouyinxs.co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