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慈一边抽出皮箱夹层中的缓冲海绵,一边说:“这个故事开始在……我想应该是16,不17年前……米尔德城的一个跳蚤市场。我记得那一天的风雪各位的大,出门时特意穿上了一件牦牛绒的大衣。”
“跳蚤市场。”
荀子忧捕捉到济慈话语中的一个违和词汇。
他看着穿着华贵的老绅士,很难把对方这样的形象和跳蚤市场这样廉价市场联系在一起。
“是的,跳蚤市场,我的最爱。”
济慈理解荀子忧的惊讶。打开几层包裹,他从皮箱里拿出了一个天鹅绒覆盖的收纳盒。
“我从不会自己参加任何一场拍卖会,华贵的装饰与恒温空调不能掩盖那里的无趣。苏富比这样的地方你永远无法发觉出购物的乐趣。一切都是定死的,一切都有着自己的价格区间,一切都和市场的行情挂钩。”老人语气平静的解释,“那只是一场交易。”
“精挑细选的鉴定专家,善于调动气氛的拍卖师……这一切杀死了购物的乐趣。每一次落锤,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你既不会赚太多钱,也不会亏太多钱。”
济慈把蓝色收纳盒放在桌子上,然后将小皮箱重新盖好。
“我在世界各地都有自己的购买代理人,如果哪里的拍卖会出现了让我感兴趣的藏品,我会通过电话给出自己的价格。买下或者放弃,就这么简单。”
“但是跳蚤市场不一样,跳蚤市场是有活力的。你可能花一瓶饮料钱找到普鲁士的硬币,迪士尼的原版漫画,也可能在一堆一文不值的破烂上花掉五六千奥夫尔。那里每一个摊主都在讲述着自己的故事,有趣极了!”济慈摩挲着手上的小盒。
“我喜欢它就像我喜欢互联网一样。你永远不知道下次会遇见什么样的人,他会给你将什么样的故事。”
他的眼神有一些飘忽,似乎是在追忆。
“17年前的冬天,我在米尔德城的跳蚤市场遇上一个年轻的摊主,他说自己是一个家道中落的贵族,祖上有伯爵的头衔。这种故事都被讲烂了,这种地方转一圈能碰上两个公爵一堆伯爵。
但他确实有些有意思的小玩意。
买下三节19世纪的玩具火车后,摊主似乎也看出我是一个有钱人,于是他神色诡秘的问我要不要两只有魔力的金属蝈蝈与蛐蛐。蝈蝈会在天气热的时候活过来唱歌,蛐蛐会在天气冷的时候活过来鸣叫。”
“听起来像是‘风雨归舟’(注)的骗局。”荀子忧一怔。
“‘风雨归舟’,那是什么?”济慈也有些好奇。
老人学识渊博,但没有听说过这个故事。
“老先生您没有听说过它不奇怪,那是在我们国家民间流传的一个笑话,一个有关买画的骗局。骗局中有一副古画,它上所绘的童子在下雨天打伞,在晴天夹伞。买主觉得不可思议,所以花重金买下。”
“后来呢?”济慈饶有兴趣的问道。
“有两副画。晴天时给买家看的是夹伞的那一副画,雨天的时候是大伞的那一副,不是什么精妙的骗局。”荀子忧说出了答案,“这个笑话本来就是讽刺买主喜欢花冤枉钱的。”
济慈推开了盒盖,小心的用带着手套的手把两枚小金属颗粒拾出。
“好吧,虽然我那个时候没有听过这个故事,也比较喜欢花冤枉钱。但第一反应也是觉得对方是一个骗子。”济慈说。
“我甚至有些生气,因为对方管我叫价100万奥夫尔。要知道那是17年前,那时候一百万奥夫尔的购买力足够买下整座跳蚤市场里的所有东西。我不是没有一百万,只是不悦于对方把我当做傻子,所以转身准备离开。”
“摊主在背后追了上来。他极力的解释,想要告诉我这是稀世的珍宝,如果不看一看再走,就一定会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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