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离站在书架前,仰头望着最顶层,似是在发呆。角落里,一个人影慢慢走了出来,逐渐向她靠近。
那人越走越近,直到和她相隔一个书柜的距离。花离缓慢转头看去,一双眼紧盯着那从书柜后走出的身影。
“你好,花离。”
那是个带着些许邪气的男人,乌黑的长发,苍白的脸色,显得那双赤红的眼睛愈发诡异。他的声音像极了在你耳边低低轻语的恶魔,诱惑你去浅尝那禁忌的红果。
花离从他体内察觉到一丝熟悉的气息,那是自己的。但她确定自己是第一次见他,至少在她的记忆中是这样。
熟悉的不止气息,还有他的面容。花离想起自己曾在第一次来神殿的时候见过他,当时,他称呼自己为,老婆。
“你是……邪神。”花离面向他。
男人又向她走进了一些。
“比起邪神,我更希望你能叫我馄饨,或者混沌也行。”
‘馄饨?’花离自上至下大量他一眼,这位邪神虽然扮了一副人畜无害的样,但怎么也和那碗里的吃食沾不上边。但他用了‘更’这个字,说明以前有人是这么称呼他的,而能和我有关联的,不用想,肯定是花零。
“这样叫你未免太失礼了,我还是叫邪神就好。”花离不紧不慢地说。
“好。”混沌说:“我不勉强你,你觉得自在就行。”
这话让花离听着很顺耳,她清清浅浅地笑了下:“邪神是来找资料记录的吗?”
混沌摇摇头:“不,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花离指指自己。“有事吗?”
混沌也不掩饰,直接说:“我想请你和我一起,调查出前花神死亡的真相。”
“前花神?”花离有些不明所以地问:“她不是自杀的吗?还有什么好调查的?”
“当然有,不然你也不会来这里。”
“哦?邪神知道我为何来此?”
混沌伸出一根手指头。
“第一,你是为了验证自己是否和花零有关系。”接着又伸出第二根毛指。
“第二,你想找到当年被毁掉的那个星球的纪录册,我没说错吧。”
是没错,但自己可不能就这么认了,没理由被这么个不知是敌是友的家伙牵着走。不过……他倒是猜的准,看来当年的事他可能知道些什么,如果和他合作,也未尝不可,或许他可以给我提供一些我不知道的线索。但也不对呀,如果他早就觉得前花神的死有问题,那他干嘛现在才查?
花离平静的看着他:“你为什么想要查这件事?”
混沌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因为她是我老婆。”
“你老婆?你们……”
话还没说完,冥狱便来了。一上来就拽着混沌的衣后领把他往后拉。
“你离她远点!”
“凭什么?!”混沌说话的下一秒,出现在花离身边。而冥狱手上拽着的只剩一件黑衣,然后消散成了一团黑烟。
花离抱着手臂往后退了两步。
“你们两个都离我远点,我记得我说过,不喜欢人碰我,当然,也不喜欢人靠近。”
混沌看了眼冥狱,歪着嘴邪笑道:“看来今天不是说话的时候,那么花离,我们改天再聊。”说着,他冲花离摆摆手,擦着冥狱的肩膀离开了。
等人走后,冥狱立马上前说:“不要相信他说的话,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花离有些好笑地问他:“那我应该相信谁?你吗?”
冥狱认真地注视着她:“你可以相信我。”
花离点点头,面上没露出来,心里面想的却是‘我信你个邪。’
“送我回去吧。”
冥狱心里知道她还是不信他的,只说了个好,便把人送回了花界。
回到书房,花离陷进沙发里望着天花板,缓缓闭上眼。水神,妖神,冥神,邪神,还有一个只见过一面的龙神,他们都和前花神有莫大的关系。
到现在,水神和妖神是不告诉我真相的;冥神和邪神不知道因为什么关系不好;而邪神说他也想要调查前花神的死,至于老婆这一点,应该只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
但他们有一个共同点,对花零的爱。
‘爱……’花离反复细品这个字。会不会有人因爱生恨呢?又或者,他们之中本就有假装的。还有奇怪的一点,在邪神身上,为什么会有一丝和自己相同的气息?
花界境外丛林中。
水仙在击落了一只企图飞走的麻雀后,将她捆在树上。那麻雀化作人形,哀求道:“你们要干嘛呀?我只是偶然路过的,放了我吧。”
水仙一脚狠踹在她肚子上,踹的她张开口只有出气,半天没缓过来。
“死鸟精,我会信你的鬼话?!早就注意到你在花界外围徘徊了,想打听什么呀?啊?”水仙掐着她的脖子,直到那麻雀精的脸从红到紫,这才松了手。
好容易能顺利地喘口气,麻雀精连咳带喘的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她带着哭腔,眼泪从眼里吧嗒吧嗒往外掉。
“求求你放了我吧,我真的只是路过,花界好不容易没了屏障,我就想飞到这附近来看看,我真的没有要打探什么事,我是无辜的。”
水仙哼笑了一声,用手拍拍她的脸。
“我记得七天之前,花界就已经通知全体神族拒绝来往,更不得踏进花界境外10公里以内,若有私闯者,除神明外其他的一律处死。你是不知道?还是明知故犯?”
“我不知道!”那麻雀精边哭边摇头说:“姐姐,我真的不知道,求你了,别杀我,别杀我。我,我以后再也不来了,我再也不敢来了……求你了……”
“呵。”水仙掌心凝起光来。“晚了。”
谁知本来还哭得梨花带雨,一副良家妇女样子的麻雀精,在知道自己真的活不成了之后,突然变了副嘴脸。
她眼里射出阴毒的光,恶狠狠地说:“别以为你杀了我就没事了,有能耐你就杀光所有神族的人!哈哈哈哈哈哈哈……他们会为我报仇的,主人会为我报仇的!!”
随着水仙手刀一挥,那麻雀精的脑袋便和脖子分了家,鲜血‘滋滋’地往外喷,染红了一小片草地。
风吹的树叶沙沙作响,有两名身穿黑色运动服的男子从一南一北两个不同的方向快速向这边接近,停在水仙身后。
“呦,水仙姐,忙着呢。”
说话的这位少年模样的人叫梧桐。
“你们来的正好。”水仙回头冲他们招了一下手,指着那具尸体说:“把这里处理一下。”
梧桐拎着那断头咂咂嘴:“又是麻雀啊,这都第几只了?没把它们杀的断子绝孙了吧。”
水仙冷着一张脸。“这怨不得我们,拒绝来往的通告已经给他们了,自己非要来送死。况且他们之前都受尽了我们的恩惠,如今这般做派,倒叫人寒了心。”
一直没说话的白桦,将尸体的双脚一捆,拖着绳子往处理尸体的地方走。
“这在其他文明星球,叫做非法入侵民宅,严重的是要被抓起来坐牢的。”
“是嘛。”梧桐一扬脸。“看来咱做的对!”
“不。”白桦否定他:“我们这叫故意杀人,还杀了这么多,是要偿命的。”
梧桐眼睛滴溜一转说:“可他们不是人,是鸟精,是妖怪。”
水仙照着他俩后脑勺各拍了一下:“废话真多,快走。”
“对了,你们去侦查的地方有什么发现吗?”
三人来到食人花花园,把头和身体扔了进去。食人花们手舞足蹈,大张着嘴开始分食食物,每一只都吃的花瓣里鼓鼓囊囊的,不一会便连点残渣都不剩了。
梧桐一手插在裤兜里,一手挠着头说:“我在南边没发现什么,但是却察觉到了小鬼的气息。”
白桦跟着点头:“我也是。”
水仙摩挲着下巴,‘冥界的鬼也来,这些神究竟想要干什么?!’
“水仙姐,水仙姐?”梧桐叫了她两声,见没有回应,便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啊?啊……”水仙回过神来:“怎么了?”
“你说我们真的不用告诉圣主吗?要是那凤神找上门来怎么办?”梧桐有些担心,他倒不是担心自己会受罚,而是怕给花离惹麻烦。
水仙呵了一声,眼里透着不屑:“她来了又怎样?难不成还要来兴师问罪吗?到时候一查原因,是他们先不守花界的规矩,我们怎么说都占理。”
梧桐听她这么说,眼中的担忧不再。水仙对他俩吩咐道:“你们接着去巡逻吧。”
“是。”他二人一点头,脚尖轻点便消失不见。
此时,冥狱在送回花离后,并没有再回神殿,而是回了冥府。守界的小鬼看到他,先是行礼而后结巴着说:“老,老大,那个凤,凤神来了。”
冥狱微一扬头:“我知道了。”
他没立马回去,反倒慢悠悠溜达着,一段十几分钟的路程,硬是被他走出了半拉小时。从正门进去,一位穿衬衣打领带黑西装的年轻管家站在院里,看上去已经等了有一会了。他是冥狱从其他世界带回来的吸血鬼,名叫尼古拉。
见冥狱回来,他立即走上前说:“老大,凤神来了,在后院的湖边,已经等了1小时27分钟52秒。”
冥狱想了想说:“那里的睡莲可开了?”
尼古拉回复说:“开了。前几天还只是一个个花苞,现在已经全开了。”
“走吧,”冥狱一拍他的肩膀:“一起去看看。”
湖心亭里,凤舞手里捧着罐鱼食,正在一点点洒进去。里面的几十尾锦鲤乱作一团,嘴巴不停地一张一合争抢着鱼食。
凤舞似乎很喜欢看它们这般抢夺的样子,偏就一粒一粒往里扔,还每次都扔到不同的地方,引得它们绕着亭子游来游去,像是被戏耍的狗一样。
冥狱刚一出现,凤舞便看到了他。她把鱼食罐子往旁边一放,欢喜地起身跑了过去,嘴里叫着:“狱哥哥,你终于回来啦。”
冥狱嗯了声,不动声色地躲过了她想要抓住自己胳膊的手,往前走了几步,眼睛自始至终都没看她一眼,而是一直盯着前面池塘里那一片片盛开的睡莲。
凤舞暗自咬着牙,尴尬地收回那双抓空的手,但表面上还是装的笑盈盈的凑上前去。
“狱哥哥,你…刚去哪了?”
这时侍女泡好了茶,欠身对冥狱说:“主人,茶泡好了,请慢用。”
冥狱走进凉亭,在石凳上坐下,拿起白玉石做的茶杯放在鼻子前,嗅着茶香。
“凤神,什么时候我的行踪还要向你汇报了?”
“狱哥哥这话怎么说的,我这不是关心你嘛。”凤舞不自然地笑着,坐在冥狱旁边。
“关心我?”冥狱慢慢喝完杯里的茶,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是真的关心我,还是…监视我啊?”
没等凤舞解释,他接着说:“其实你想知道的并不是我在哪里,而是我和谁在一起,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对不对?”
“可是,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呢?”
“怎么会没关系?!”她激动地站起来,右手紧握着拳头,指甲在掌心里留下了月牙状的痕迹。
‘怎么会没关系呢?他明知道自己的感情,却非要故意说这些话来伤害我,为什么你对花零,对别人都那么温柔,对我却这么残忍?!’
“狱哥哥,我喜欢你,所以你的一切都对我很重要,不要说和我无关这种话,我会很伤心很伤心的。”
冥狱添了茶。“可我也说过,我不喜欢你,别再自作多情了。”
‘又是这句话。’凤舞全身血液倒流,如同置身冰窖里一样。‘无论我怎么努力,怎么讨好,你只需要一句不喜欢,就可以让我做的一切付之东流。我送你的东西再名贵,你也只是说声谢谢。而花零就算送你根狗尾巴草,你也能当珍宝一样供奉起来。可我……可我这辈子就喜欢了一个你啊,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
她妒火中烧,她恨花零,但她同样也恨这个不爱她的男人。
“是…你不喜欢我。那你喜欢谁?花零吗?可她早就死了!现在的这个叫花离,她是花离!是你自己亲口说的。怎么?难不成因为她两个一模一样,所以你就把感情转嫁到花离身上了?你这样对得起花零姐吗?!”
“够了!”冥狱一把捏碎手里的杯子,表情微微有些狰狞。
“像你这种好姐妹一死就来献殷勤的,没资格再叫她姐姐!还有,别再监视花界了,不要再去打扰她们的生活。别再做,让人讨厌的事。”
说完,冥狱不再看她,一旁的尼古拉对凤舞做了个请离开的手势说:“凤神,不送。”
凤舞不自觉地抖了一下,她气上心头,可却无处发泄。在他的面前,自己只有讨好和隐忍。从前她想,只要没了花零,他或许就愿意看到自己了。可他却用事实告诉她,什么叫做自欺欺人。
她的表情,从愤怒逐渐变得黯淡,而她心中的扭曲愈发深了。她的脸不自觉的抽搐着,手指也跟着不自然的曲起又伸开。
“狱哥哥,你以为一切都会变好是吗?”
“我告诉你,不会了,不会的。一切不会变好,只会越来越糟,你永远都不可能和她在一起,永远都不可能!”
听着她的话,冥狱并没有生气,反而替她感到悲凉和绝望。他又恢复了往常那个翩翩公子的样子,语调平缓地说:“我能不能和她在一起,你说了不算。但我知道,我永远都不会和你在一起,这点,我说了算。”
凤舞慢慢点点头,强忍的眼泪滑落到下巴,她用手背一抹,转身愤愤离去。尼古拉有些不安地说:“老大,那凤神最后说的,似乎还有另一层意思吧,需不需要调查一下?”
冥狱细想之后,点头说:“这件事交给你办了,小心点。”
尼古拉应了声是,转身去安排了。
而凤舞离开冥界后,并没有回落凤峡,而是乘着由两只巨雕拉的车去了花界。随身伺候的女使知道她心中不快,低着头不敢看她,生怕这视线一对上自己就遭了殃。
可巧就在这时,报信鸟来了,还带回个坏消息。那女使偷偷看了眼凤舞,斟酌着该怎么说。凤舞虽闭着眼,但早已知道了她的小动作,面上没表现出来,但语气还是稍显不悦地问:“什么事?”
女使先是一惊,而后哦了声道:“主主人,刚才有消息传来,说……我们派去的探子,又没了。”她不敢看凤舞的脸色,眼睛闭得死死的,等着挨骂。
凤舞没吭声,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冥狱刚才对她说的那些扎心窝子的话。她恨他,恨花零,恨所有人。她明明是高贵的凤神,从降生就受万鸟朝拜。她应该永远都高昂着头,永远自信,永远骄傲。可一种名为爱情的东西,让她低下了头,失去了理智,击毁了自信,磨灭了骄傲,甚至……连尊严都没了。
理智无数次对她说不值得,可最终都败下阵来。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用在她身上,再合适不过了。
女使见她没什么反应,轻声唤她:“主人,主人?主人??”
凤舞回过神来,冷着脸不耐烦地说:“又怎么了?”
“就…刚才说的事情,主人我们接下来怎么做?”女使小心翼翼地回答。
“刚才?什么事?”凤舞一头雾水,显然就没听她说了什么。
女使只得又重复一遍,凤舞听后冷哼一声:“行了,以后不用派人去盯花界了,只需要派人去其他神明那盯着就行。”
女使恍然大悟,立马安排报信鸟回去传达指令。只要监视其他人,也就等于是变相监视了花界。不管花界的人去哪,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凤舞一行乘着车没多久就到了花界,此时花离正在书房和已经从龙族回来的玫瑰密谈,接到下面人的报告,说凤神来了,被安排在会客室等候。
自己刚回来不多久凤神就来了,还真会掐点。花离对玫瑰说:“走吧,先去见见这个凤神。”
走廊里,花离突然问:“玫瑰,你之前和我说前花神和凤神的关系很好是吗?”
玫瑰点点头:“是的,主人和凤神也是以姐妹相称。凤神喜欢合欢花,主人知道后就在凤族的领地植满了合欢树。而凤神通晓音律琴乐,也会经常来教主人弹琴唱歌。”
花离想起那一琴房的乐器:“前花神会那么多乐器,都是凤神教的?”
玫瑰想了想:“也不全是,大部分都是主人去下界的时候学会的。”说完,却又皱起眉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花离看她:“有什么问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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