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如果有人问顾唐，只不过是一年的同居生活而已，真的存在着所谓的一见钟情、存在着这样长久的暗恋么？顾唐大约也不太能回答得上来。

顾璎鲤来到他们家的时候，那年他刚十三岁，还是个读初中的年纪，人也比较寡言少语，跟现在的反差很大。他不知道顾璎鲤那年是因为了什么才会到他们家去的，但是直到现在，他都还记得十二年前第一次看见顾璎鲤的时候的感觉。

小小少年情窦初开，就开在了一颗不可能开花的铁杆上。而顾璎鲤虽然住在他们家，大部分时候却都是待在房间里的，如果没有人去提、如果不是她的身份非同一般，估计没有人能在该吃饭的时候想起来还有那么一个人窝在房间里。

那个时候的顾璎鲤跟现在的顾璎鲤似乎没有多大的出入，顾唐直到现在都还没能跟她正式的打个老朋友相见的招呼，也不知道那人的样貌有多大的改变、不知道他们在时洛家里再一次相见时，她会不会对他有什么……有什么怀念之类的什么都好。

他一个人苦苦怀抱着这个暗恋的萌芽活着，在许多人身上找寻过她的影子，可是谁都不是她、谁也都不能是她。

他把自己从一个寡言少语的冷面少爷活成了一个花言巧语、流连花丛的花花公子，本质上却依旧对感情这种东西感到迷茫，他始终无法放下那个最初心动过的女孩。

然后蓦然回首时，他才惊觉原来自己对她的了解是那么的浅薄。

他甚至认不出那个做了一点点伪装的人，还在时洛与她结了婚之后不止一次的对她的长相性格以及行为举止冷嘲热讽过。

从知道了顾鲤就是顾璎鲤的事情之后，顾唐不止一次的想过，如果当初他能够一眼认出来她，是不是她就可能不会嫁给时洛，而他——是不是就有机会娶她一次？不管是真的结婚还是假的都好，至少他能够拥有她两年时间。

他们可以什么都不做、可以像普通朋友一样的相处在同一个屋檐下，那样都比让他继续在不同的人之中流连着找她的影子来得痛快多了，尽管他们会离婚。

可是、可是——

为什么呢？

顾唐抬起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仅仅是这么一个晚上的时间，他看起来憔悴极了。嘴巴周围生了一圈胡渣、眼睛里布满了吓人的红血丝、头发乱糟糟的糊成一咎一咎的、脸色有些发青。

看，多吓人啊。

“这只是一个试验品的剂量，浓度不高，顾少爷如果不相信我的话，可以先找只小动物试试看它的效果。”林三的话再一次的在他的脑海中响起，顾唐拧开水龙头捧了一捧水猛的泼向自己，企图赶走那些阴暗的想法。

“不管是小白鼠还是小猫小狗，都可以进行试验，当然了，我们的临床实验是在猴子身上做的，如果顾少爷能找到，那当然是最好的了。”

“毕竟我们人类起源于猿猴，猴子是与我们最为相近的物种。实验效果会更好一点。”

“实验品会无条件服从于你的指令，指东不往西。”

“如果还有什么疑问，这是我的名片，我的手机二十四小时不关机，静候佳音。”

——

有人问过林海昇，要摧毁一个人的意志亦或者是说，要破碎一个人的三观、让他的三观意志跟随你的暗示走，需要几步、需要多长时间？

那个时候林海昇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甚至想不起来这个问题是谁提的，他那时没有回答，是因为他自己也无法给出一个准确的答案，于是他打了个弯，巧妙的绕过了这个问题。

而现在，如果那个人还能再过来问他一次，他大概会回答：“四十八小时之内。”

“难得我们能在同一个问题上保持一致观点，真是巧了，我也是这么想的。”林三将双腿搭在桌子上、头向后仰起的靠在椅背上，连帽卫衣的帽子向后掉了下去，露出了一张与林海昇相似度高达百分之九十八的脸。

他们像一模一样的复制品，剩下的不符合的百分之二的相似度是他们的眉眼神色以及某些时候说话的语气。

他们连声音都几乎一模一样，除非是很精细尖端的声音识别器，人耳大概听不出来他们的声音谁是谁的。

他的名字也不叫林三，他也叫林海昇。

他们两个同名同姓、一模一样的容貌，却从小被分配到不同的命运轨道上，从此一个养尊处优另一个则泥潭打滚，一个天一个地。

“现在过去多久了？”林海昇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现在已经中午十二点了。

“十七个小时了。”林三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说道，距离他们猜测的四十八小时还有三十一个小时，顾唐是不是真的会如他们所说的，四十八个内改变自己的想法，给他打电话呢？

“喂？”顾璎鲤接了电话，开口说道。

“我……”一道略显沙哑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了过来，顾璎鲤眉心微蹙了一下，她面前的电脑上还播放着昨天顾唐跟那个黑衣人在酒吧里的那段监控录像，对顾唐的心情有些复杂。

“顾唐，好久不见。”顾璎鲤先发制人的开口说道。她语气里含着浅淡的笑意，像友好的朋友互相问候一般，又说：“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了？”

“我……”顾唐开了口，依旧是沙哑的声音，他自己大概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了，急忙清了清音，这才重新开口说：“好久不见。你……你这几天有空吗？”

“如果你要问我明天之后的事情，我无法给你一个准确的回答，不过如果是现在的话，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跟老朋友一起喝杯茶的时间我还是有的。”

顾唐没料到顾璎鲤会回答得这么干脆，一时间有些愣住了，听得出来她并没有想要去隐瞒自己现在就在s市的事情，是因为她早就知道时洛一定会说出来么？

“怎么样，要一起喝杯茶吗？”顾璎鲤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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