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莫里斯在与法兰克骑士血战的同时,南斐宏城这边,提奥多雷正接待着一位来自君士坦丁堡的不速之客。
安德鲁·约翰尼是罗马尼亚帝国新招募的一位外交使节,他奉皇帝鲍德温一世的命令,前往尼西亚与那里的希腊人势力谈判。(拉丁帝国的官方称呼为“罗马尼亚帝国”或“新罗马帝国”,与现代的罗马尼亚不相关。)
当安德鲁来到尼西亚后,这位信奉天主教的法兰克人被当地人以石头和鸡蛋款待接待,前者不得不寻求当地城防军的帮助,长官约翰了解到情况后,及时向南斐宏汇报此消息,最后转达到提奥多雷耳中,忙于处理公事的皇帝决定派遣一支军队护送这位大使来到南斐宏,一路周转,最后成功抵达南斐宏。
1204年的夏季,在(东)罗马帝国(尼西亚政权)南斐宏内,一座不大的旅馆处在茂密的树林中,在这座较为吵闹和喧嚣的城市里,这座旅馆却享受着一种难得的静谧。
旅馆内的第三层深处有一间单独的杂物室,平时都是给狗住的,所以不怎么打扫;而在几天前,安德鲁被安排进了这间房间,门口总是站着两位全副武装的卫兵,这样的待遇是旅馆里其他客人都没有的,即使房间内的安德鲁想出来上个厕所或每日祈祷,两位卫兵也是紧跟其后。
初升不久的太阳的光芒,通过旅馆的窗户透进了房间,照到了杂物间的床上。这间杂物间非常简朴,只有一张床、一个摆放物品的小柜子、旅馆老板贴心为安德鲁准备的一张被蛀虫啃得到处都是洞的桌子和一把缺了根“腿”的椅子。桌子上摆放着狗吃剩下的骨头和一张写满祈祷语的羊皮卷,上面密密麻麻写着法兰克文。在墙壁上挂着一盏已经熄灭的油灯。安德鲁坐在床上,他的眼圈有些发黑,皮肤有些皱,鼻梁高挑,穿着一身脏兮兮的衣服,白色的长筒靴。
安德鲁已经在旅馆里住了一个星期了,与其说是住,不如说是囚禁,希腊人把他像个犯人一样关押在狗住的,在这一个星期里,时时刻刻都有两位卫兵监视着他,连旅馆的大门都无法出去。
旅馆的走廊里突然传出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六名全副武装的罗马(希腊)士兵打破了这里的寂静,他们径直走杂物间前,在向两位卫兵出示了皇帝的令牌之后,门口的卫兵用钥匙打开了杂物间大门的铁锁。
五名罗马士兵闯入杂物间,让安德鲁吃了一惊,他面色苍白,双手忍不住地颤抖,吃饭用的盘子和叉子掉落在地,六名士兵当中军衔最高的高个子长官开口道:“根据皇帝陛下的命令,你现在跟我们走一趟!”
他的口吻完全是命令式的,容不得半点质疑,他向身后的士兵挥了下手,又指了指地上的盘子和叉子。那些士兵立即明白了长官的意思,将这些还残留着食物残渣的盘子和叉子装进了麻袋里。
安德鲁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份由罗马尼亚皇帝亲自签署的羊皮卷文件——这是他唯一能证明自己来意和身份的物品了。
安德鲁将这份文件放入衣内,穿好靴子,顺从地跟着这六名士兵走出杂物间。
六名士兵排列在两边,将安德鲁·约翰尼围在中间,行走在南斐宏的街道上。街道两侧的市民注视着这支队伍,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这么多罗马士兵,压着一个中年人去做什么?”人群中的年轻人已经对安德鲁·约翰尼感到陌生。
“他还穿着法兰克式的衣服……嗯,还有一双白色的长筒靴。”不少人觉得更加奇怪了。
一位刚从尼西亚回来的希腊商人忽然认出了这个法兰克人,对旁边的同胞们说道:“他是法兰克人!吸附在君士坦丁堡的吸血鬼!异端的仆人!”
“居然是他!”一位老者听后脱下了自己的靴子,狠狠地朝着安德鲁的脑袋上砸去。
“他应该死在绞刑台上!”一位妇女尖叫道,随后朝他投来了鸡蛋。
一些小孩拾起地上的石子,朝他狠狠地砸去,口中不停地念道:“薛西斯!薛西斯!”
(薛西斯是古波斯帝国的一位君主,其残暴的统治被人们常用来形容一些不好的东西,据说老人们为了哄小孩睡觉通常会开玩笑说“薛西斯来了”,小孩们就会被吓得马上乖乖睡觉。)
“胡乱议论什么!闪开道路!还有你,刚刚扔石头砸到我了。”高个子军官用长矛驱赶着围观的人群。
鼻青脸肿的安德鲁·约翰尼狼狈不堪地离开了这条街道,远离人群,他低下了头,默默地跟着卫兵行走着。
道路的尽头便是南斐宏总督府,总督府前面是几十道台阶。走到这里时,安德鲁终于忍受不住,他脚软了,险些跌倒在地上。他心慌意乱、害怕极了,不知道这些希腊人会用什么样的惩罚对待他。安德鲁劫掠君士坦丁堡皇家图书馆时读过一些希腊(东罗马)史书,他知道在希腊(罗马)世界,不少惹怒希腊(罗马)皇帝的人是在大殿或一些大型建筑的台阶前被砍下了头颅,或被长矛刺死,或被刺瞎双眼之后流放。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浑身哆嗦。
在总督府里,罗马帝国此时的皇帝提奥多雷·拉斯卡利斯已经等候多时了。高个子军官首先进入府内,拜见了皇帝。提奥多雷见他便问道:“把他带过来了吗?”
“带过来了。”高个子军官点头道。
“带进府里来吧。”皇帝的声音显得特别威严。
安德鲁很快被士兵带进府内,在诺大的总督府之中只有他、提奥多雷与那六名士兵,显得极为空旷。
安德鲁进入府内,提奥多雷便用阴鸷的目光盯着他看,这让安德鲁更是惊慌不安。被士兵带人来到这里后,他便瘫跪在地上。
“该死的拉丁人,新罗马的毁灭者……”想到这些,提奥多雷猛地将自己的佩剑拔出鞘,在半空中挥出一道寒光。
安德鲁感到自己的生命就要走到尽头。他双手合十,泪流如雨,喃喃地进行着自己最后的祈祷:“上帝啊,请您饶恕我所有的罪孽……”
提奥多雷强劲有力的右手顿时松弛下来,“当”的一声,宝剑掉落在地,其实提奥多雷并没有打算将这一剑砍下去,一方面由于拉丁帝国现在还很强大,不能因为自己的冲动而葬送了罗马的未来,一方面又考虑到这个法兰克人还有用。
提奥多雷道:“我已经宽恕你的罪孽了,上帝也会饶恕你,法兰克人!”
安德鲁惊魂未定地看着提奥多雷,伏在他的前面。这位年轻的皇帝很显然不想在吓唬这个胆小的法兰克人,于是拾起了宝剑,将它入了鞘,然后翻看起了士兵给他的麻袋里的东西。
“嗯……狗用过的盘子和叉子……散发着蛮子身上特有的恶臭味。”提奥多雷捂着鼻子,将袋子还给了士兵,开玩笑地问道:“狼狈的法兰克人,你们是爬在地上摇着尾巴,祈求罗马人喂你们食物,还是主动去脏兮兮的下水道觅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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